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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这样的场面,稍微大点的小孩瘫倒在地上就开始哭,被人踹了一脚,连抽搐的力气都没了。”

吴绍波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显得颇为无奈。

“也是没办法,他再嚎大声点,说不定就把附近的邻居招来了。”

“没想到你还会有这种顾虑。”

楚倾眠语气冷冷地说道。

“谈不上,就是麻烦,指不定又得多处理几个。”

吴绍波摇摇头,被烟呛得咳嗽了一声,缭绕的烟雾从车窗的缝隙飘出去。

“这时候就有人问我了,说哥这俩小的怎么办,我原本想说还能怎么办?难道放出去让他们指认现场还是怎么着。

但是看到这小女孩木讷地站在那的样子,我又觉得有趣,心想这孩子难不成是个傻子,还是哑巴?”

“我蹲下来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她瞳仁都不动一下的,就那么看着我,不回答。

所以我又问,你不害怕吗,她还是不说话。

最后我没招了,干脆揪着她哥的领子把他拎到她面前,问她,要哥哥活还是要她自己活?”

吴绍波显然十分钟情于制作这样的选择题,讲述到这一段的时候,他压抑着激动的嗓音。

“那小男孩也是,脖子被刀抵着,吓得一个完整的字都发不出来,只是结结巴巴哆哆嗦嗦地说着不。

小孩就是难对付,是吧,大小姐。总而言之,我实在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就问他,你妹妹是哑巴么?

那小男孩先是下意识摇了摇头,然后又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说是,求求我们不要伤害她。”

楚倾眠听到这里,觉得心口发闷,有些难受。

显然,他是为了保护妹妹才这样说的。

下意识摇头是要和从前一样维护妹妹,不愿意别人说她是哑巴,之后又改了主意一直点头,只是因为他以为只要妹妹做不了这个选择题,就可以成为活下来的那个人。

但这样的来自小孩子的拙劣掩饰,当然是会被吴绍波这种阴险狡诈的成年人一眼识破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

“你说好笑不好笑,明明吓得都快尿裤子了,还有心思扯这种谎想糊弄我。要不都说他家儿子聪明呢,墙上贴的全是三好学生的奖状。”

吴绍波是真的觉得好笑,他一边咳嗽一边大笑了几声,才继续说道:

“耽误这么久,门口望风的已经在给信号要我们快点了,我就着那小男孩的衣领子擦了擦刀尖,正在琢磨着要不快点解决掉走人得了。

就在这时候,小女孩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小得我差点没听清,然后她又说了一遍。

她说,救哥哥。”

吴绍波摁响打火机,重新给自己点了根烟,神情愉悦。

楚倾眠紧紧抿起嘴唇,她已经大致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事实太过残酷。

到这里为止,她终于觉得有些听不下去。

“我问你确定吗,要救哥哥的话自己就会死哦?她点点头,脸色还是白得跟纸一样。

我说好,然后反手就割了男孩的喉咙。”

吴绍波磕掉烟灰,声音因为亢奋而微微颤抖。

“血噗呲——一下就溅了出来,洒了她一脸,我说对不起啊,有点手生了,平时不会这样的。

之后呢,负责收尾的人绕着房子里里外外倒了几桶汽油,她又跟块木头一样都不动弹一下了。

我点了根烟,和她说,千万要记得哥哥是怎么死的、为谁死的,否则他变成怨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一直到我们准备走了,她还是呆呆地缩在那,瞧着她那副样子,同伙都没人主动说要补刀了,因为看起来和活死人没两样。

所以我走到门外,把打火机扔进去,看着火从屋子里烧起来,浓雾黑烟呛人得紧,我们人就走了。

对了,还有夏永志的货车,临走之前我们也没忘给他一并烧了。”

说到这里,吴绍波手撑着椅背,忍不住回头咧着嘴问道:

“楚家大小姐,你说,这个看起来已经要死不活有气无力的孩子,当时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苟延残喘着爬出来求救了呢?

可惜她现在真成小哑巴了,不然我还真想问清楚。”

“说不定她什么都没想呢。”

楚倾眠望着窗外,压抑着内心对于此等穷凶极恶罪人的愤怒情绪,尽量平静地回答道:

“说不定,将她救出来的只是人类的求生本能。”

又或者说是对你的恨意。

只要她好好活着,总有一天能看到你落网,能看到你死在她前头。

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楚倾眠悄悄在心里说给自己听。

“是不快到了?”

小郑扒着前座的椅背,语气和他的表情一样焦躁。

绿色的导航线路就像他的心电图一样,马上就要成一条直挺挺的线了。

“是的,过完前面的路牌就到山脚下了。”

苏成意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已经略略有些发僵,空调暖风从他指尖略过,不见丝毫暖意。

陈锦之低着头,仔细看着景区地图,她的观察重点主要落在准备开发的那一片地区。

这一片地形本身就比较复杂,并且因为是建筑工地的缘故,会阻碍排查效率的障碍物非常多。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想要摸透这里的地形难度极高,但吴绍波提前蛰伏在这里,肯定已经对此非常熟悉。

所以,这里对他来说是最有优势的谈判地点,他现在极大一部分可能就藏匿在这里。

陈锦之目光低垂,陷入沉思。

这时候,电话铃声再度响了起来,依然是叶橘。

苏成意看了一眼时间,计划好不会耽误等下和吴绍波的通话,摁下接听键。

叶橘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苏成意,周岩.他有话要和你说。”

“什么?”

苏成意微微一愣,没想到会有这样意料之外的发展。

“是,是,小岩,你要说什么,快跟成意说说。”

听筒那边传来的是一个中年阿姨的声音,苏成意很快意识到那是周岩妈妈,洗衣店的阿姨。

“阿姨?”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是我,是我。”

对方很快回应道,像是接过了叶橘的手机。

“成意,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他。阿姨知道你肯定有急事,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我们一定尽力。”

她这话一出,苏成意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自家孩子的安全和健康绝对是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事情,周岩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现在正是最重要的恢复期,苏成意没想到周阿姨会愿意让他在这时候来提供线索。

“那时候小岩失踪了,我每天到处找他,四处碰壁。好多人都不愿淌这浑水,只有你,咱们非亲非故的,你就答应帮阿姨找他,最后也是全靠你才把小岩救了回来。

阿姨没读过什么书,但知道知恩图报,你是我们母子俩的恩人,你有什么要帮忙的,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尽力帮你。”

周阿姨在那边一字一顿地说着,极尽诚恳。

苏成意沉默了几秒钟,回应的声调有些晦涩。

“好,谢谢您。”

周岩的恢复状况虽然不错,但偶然还是会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出现,譬如失眠,焦躁等等。

这一点从他说话的声音就能感受得到,很像是审讯室回答问题时常常会出现的那种紧张颤抖的声音,语序也有些颠倒混乱,但他仍然很努力地在尝试表达清楚。

“我被抓走很快就,发现他们不合法。想跑,但被抓回来。”

“那个人说知道我叫什么,家住在哪里,如果我再跑,就会去找到我妈妈。”

“他拿着烙铁问我,是想自己活,还是想妈妈活。”

周岩似乎是第一次将这些事情说出口,苏成意听到听筒那边传来周阿姨隐约的啜泣声。

“他手机里有照片,洗衣店,我看到妈妈在到处找我。

我跪下来求他,不要伤害我的家人,我不会再跑了,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周岩艰难地说完这段话,费力到几乎一字一顿,显然他被迫回忆起了那段可怖的经历。

“他摇摇头,把烟头摁在我脑袋上捻灭,说无聊。然后其他人上来,用锤子砸我的膝盖,我昏倒过去,醒来的时候被扔在臭水沟里。

我站不起来了,膝盖很痛,不敢低头看,听到旁边的人在讨论,讨论我什么时候会死。

他们发现我醒了,就又把我打晕过去,有时候把我脑袋摁到下水道的脏水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清醒的时间少,直到有两个没见过的人来把我带走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做梦,但是很害怕,如果我被放走的话,妈妈会不会出事。

躺在水沟里的时候我每天睁开眼之前都在幻想能逃离那里,可是真的走了,我又害怕,想到那个人说的话,我怕我逃跑的代价是妈妈出事了。”

周岩说到这里,声音变得嘶哑起来,显然,他现在依然活在这样的担忧里。

苏成意握紧方向盘的手指用力到泛白,青筋毕露。

这就是吴绍波的手段。

就算受害者侥幸逃脱了,余生依然会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担心是不是他,就像家里的水管里藏了条毒蛇似的,没人可以安心睡个好觉。

除非他死。

苏成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直视前方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闪烁。

“不会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周岩。”

他慢慢说道:

“一切都会结束的,今晚,请你睡个好觉。”

听到他这么说,一旁的叶橘心下忽然不安起来,她拿过手机,语气急促地问道:

“苏成意,你准备要做什么?”

“没事。”

苏成意的手指悬停在挂断键上,犹豫了半晌,还是补上一句:

“也谢谢你,叶橘,夏瑜会平安回来的。”

“苏成意!”

叶橘话音还没落下,苏成意已经挂断了电话,并设置了拒接此人来电。

时间快到了,他的通话必须要时刻保持畅通,为了和吴绍波联络。

“听了另一位受害者的叙述,你有什么想法,苏老师?”

陈锦之摇下车窗,已经是景区的地界,空气中漂浮着腐烂的树叶特有的味道。

“吴绍波似乎极度钟情于‘选择题’。

和我们现在面临的境况一样,他也给周岩提出了‘选择题’,即让他选择自己活还是妈妈活。”

进入盘山公路,苏成意转方向盘的幅度大了些,注意力也更多地放到路况上。

“很难揣测他有此癖好的渊源是什么,但大概跟他的反社会人格脱不开关系,他似乎难以理解人类的感情。

所以,在周岩毫不犹豫地选择保护自己的妈妈的时候,他表现得极为不理解。而且,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杀掉周岩,执行选择题的答案。

这似乎从侧面表明,他并不是个讲信用的罪犯,他的选择题,实际上并没有可信度。”

想到这一点之后,苏成意皱起眉头,意识到自己先前的确是被吴绍波引入了一个思想误区。

即像他这种人格的罪犯,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有自己的犯罪原则的,就像很多经典案例里的连环杀人犯,他们都严格遵循着他们的准条,有的罪犯只在雨天杀人,有的罪犯只杀穿红色衣物的人。

但是,这并不能代表吴绍波就同样是这样的人,他极有可能会在最后关头出尔反尔,违背信条。

“嗯。”

陈锦之纤细的手指在车窗上轻轻叩出有节奏的轻响。

“他之所以会做出‘选择题’这样的行为,有可能是他自以为然的对人性的某种测试,他期待着听到某些自私的答案,可偏偏结果总让他失望。

他并不打算执行受害者自己的选择,而是倚靠自己的喜好和心情行事。但仔细想想,也并不是全无可以推测的规律。”

阳光透过车窗洒落,陈锦之垂下眼睛,长长的眼睫掩盖住眼底的思绪流转。

“反推一下便可以知道,什么样的行为会给受害者带来最大的心理创伤,他就一定会怎样做。

无论是选择题的选项,还是被逼无奈做出选择的人,下半生都会无比痛苦地活在这样的阴影里,这就是他想看到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