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穗不是笑春妮见缝插针,她笑得是,春妮果然也是个有机会就要抓住的人。
他们之前在这闭塞的柳林村里,哪里知道有挣钱的门路,低着头在地里刨食,看不到其他的谋生之路。
酒坊里制曲,晒曲,撒曲一些精细活,女子当然比男子好一些,可是春妮比她大两三岁呢,她这个岁数,她娘会让她去吗?
香穗轻轻摇了摇头,笑着对春妮说:“我没有觉着你说的有什么,我就是担心就是柳大娘能让你来吗?”
春妮垂下眼皮子,倒心中的苦水:“我娘想让我姐姐,姐夫给我找个徐家铺子里,或是在徐家做事的人。这事也说的有一年了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我娘就让我一直等着,这等到啥时候去,年纪越大我娘越不让我出门,在家憋着,我还不如去你的酒坊做事,最好,你今儿就能将我带走。”
如此真是难为她了,香穗望着春妮笑,“柳大娘都是为了你好。”
春妮眼睛圆瞪,不能相信这话是从香穗嘴里说出来的,“香穗,你说这话倒不像你说的,好像是你娘我娘他们能说出来的。”
哈哈哈……
香穗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柳大娘去灶房里将锅碗刷洗好,走了进来,她一进来就笑着问:“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香穗笑着回:“没说啥。”
同一时间,春妮说:“我正说要去香穗的酒坊做事去呢。”她说完,就盯着她娘的脸色看。
果然,柳大娘收了笑容,瞪了春妮一眼:“你好好在家里等着相看人家是正经。”
柳大娘在香穗旁边坐下来,她望着香穗说:“香穗,刚刚铁蛋儿说,石头身边要寻个小厮?石头愿意让铁蛋儿过去?”
“柳大娘,按着辈分来说,石头该叫铁蛋儿哥哥的,他怎么能叫铁蛋过去使唤。”
香穗脸上是无比的认真。
柳大娘笑了笑,说:“孩子,你别想那么多,咱们都是老实人,你跟你娘都知道。咱们不会心里有不该有的念想,只要你们将铁蛋带走,他就好好听石头的吩咐。他如今也十三了,当初想让二妮家的在县城给他找个差事还不好找。他能跟着石头,也算是他的福气。”
柳大娘都这样说了,香穗便没有再说其他的,只说:“那,回去让石头跟我夏爹爹说说。”
“唉,好。”柳大娘满脸欣慰地拍了拍香穗的手。对她口中的夏爹爹很是好奇,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当初香穗娘说的对,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柳大娘只跟香穗说铁蛋儿的事,提都不提春妮刚才说的。春妮有些闷闷不乐,低着头揪拽着自己的衣下摆。
香穗没有说多大会儿话,就带着石头准备回去,柳大娘跟春妮出来送香穗,香穗就没有坐马车。
她跟柳大娘,春妮走在前面程乾跟石头牵着马在她们后面跟着,九成赶着马车在最后面。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快走到村口的时候,看到念儿家门口站着两个人。
一个形色枯槁的妇人,另一个就是念儿的弟弟宝儿。
念儿的娘看香穗望过去,有些腼腆地对着香穗露出了个笑,香穗对她微微颔首。
念儿不愿意回来,也不愿意让他爹娘知道她在临阳,为了不给自家惹麻烦,香穗定然是谁也不能说的。
绿竹经过念儿家门口的时候,宝儿对着他甜甜地笑,绿竹回了他一个浅笑,跟在香穗身后走了过去。
春妮跟着她娘将香穗送到村口,香穗要上马车的时候,她赶紧跑过去扶香穗,趁着她娘没有看到,她又小声对香穗说了一声:“酒坊,我要去。”
香穗明白春妮的意思,便轻轻对她点了点头。
回到永福巷,香穗就开始让程乾出去打探寻找哪有很出名的阴阳先生。
而这两日刚巧清闲,她就在家待着等村长的回信。
村长的回信儿没有等到,这天巳时左右,她等来了两个人,她大舅跟跟她大表哥。
绿竹将人带进来的时候,香穗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她大舅。
她大舅如今还不到五十吧,怎么就苍老成了这个样子,头上头发花白,脸上沟壑丛生,挺直的背也弯了。
若是她娘跟她大舅站在一处,别人兴许会以为是父女两个。
她大柱哥也变了,跟几年前相比,看起来成熟了很多。
马大舅见到香穗,眼睛就模糊了起来,他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忍住,眼泪哗哗落了下来。
香穗很是无措,她拿出手帕递到了马大舅跟前,马大舅又哭又笑没有接,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绿竹去灶房都将茶水端了过来,他们还站在堂屋门口没有动。
香穗赶紧将马大舅跟马大柱请进了堂屋,两人坐定之后,绿竹奉上茶水。
马大柱坐下之后,就打量这间堂屋,除了多了几把椅子,跟之前也没有多大变化。
马大舅终于忍住了眼泪,开口就说了这么一句,“穗儿啊,看到你好好的,大舅就放了心了。”
香穗还来不及回话,马大舅又问:“你娘她还好吧?”
“大舅放心,我娘很好。”香穗眼睛眨了眨,望着马大舅说:“阿娘现在在临阳,在那边照顾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马大舅疑惑,“我听你们村的人说,石头也跟你一起的。”
“嗯,这次就我跟石头回来的,我还有另一个弟弟跟妹妹。”香穗又解释了一句,马大舅也就明白了。
“大舅知道了,只要你娘过得好就好。”马大舅抬起头来,打量了香穗一眼笑了,“看你这周身的穿着,大舅猜那人对你娘还有你跟石头都挺好吧?”
香穗笑了,“他对娘很好,对我和石头也如己出。”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马大舅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香穗招呼他们吃茶,又聊了几句才知道,当初他们一家三口突然之间不见了,马大舅着急上火,跟着马大柱也来过永福巷找好几次。
每次都没有见到人,院门紧锁着。他们也各处打听了,没有打听到什么,反而遇到一个官爷让他们别在县城瞎打听,小心人折进去。
他们被吓住了,再不敢来县城打听,后面家里又出了一档子事儿,才彻底没有找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