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咬牙站起身来努力挤出一丝笑意问道：“不知卫夫人刚才所指为何啊？”
卫夫人当下投以周氏充满嫌恶的眼光。
方才庶女遭到殴打之时她在旁装傻充愣视若无睹。
眼下轮到了自己的亲闺女遭受非议居然立即出声维护起来。
“哦？周氏您这是醒了？我还以为您老人家在那儿睡着了呢！”
接着又阴阳怪气地继续说下去，“想必是我这个人不懂规矩吧，所以想请您指点一二，哪条法则规定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对待妹妹呢？”
“倘若贵妇不能解答这个问题的话，那么恐怕我要去侯府拜访老太太了，请她老人家告诉我这又是哪家媳妇遵循的礼节呢？”
闻言，周氏不由自主地紧握双拳。
江黛滢勃然大怒：“分明是她在诬陷母亲……”
“黛滢！”
周氏严厉地打断了她的话。
江黛滢惊讶地看着周氏，眼中满是疑惑和不满：“母亲？”
周氏额上的青筋隐隐跳动，强忍着火气，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得无礼！”
“你现在就回去休息。”
江黛滢打抱不平，反而受到责备。
从小到大被宠爱惯了的她，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丢脸，咬紧牙关站在原地，不愿低头。
周氏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她面色阴沉地走过去，一把抓住江黛滢的手臂：“叫你回屋去！难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其实周氏并未用力。
但就是这一拽，江黛滢忽然眼前一黑，顿时双脚发软，跌倒在母亲身上。
整个人晕乎乎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而双腿间突然涌出了阵阵温热。
还没等江黛滢缓过神来，身边的江婉清已经高声喊了起来：“血！流血了！”
茫然低头一看，只见鲜血不断从她腿间流出。
紧接着，一切归于黑暗。
……
院子陷入寂静。
地上散落的一大片血迹清晰地记录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江婉清焦急得几乎快要哭出来：“卫夫人，我姐姐不会有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
那么大的出血量，肯定是小产了，母子能否平安尚且未知！
卫夫人也被眼前的状况惊吓到了。
不只是她，所有人都吓得不知所措。
“放心吧，应该没事的……”
卫夫人勉强镇定下来宽慰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周氏拉扯她才导致摔跤掉了孩子，并不是你的错……”
话说出口后，她又觉得似乎不大妥当。
尽管事实如此，但谁都不能保证周氏不会迁怒旁人。
于是卫夫人猛地坐直了身体，语气凝重地建议：“婉清，你跟我回去住一阵子吧。”
江婉清微微怔愣，虽然感动但还是婉言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您的心意婉清永远不会忘记，只是不想给您家里带来麻烦。”
她说的是肺腑之言。
即使珠宝一事澄清，但是她与生母密谋的事情还未解决。
现在大家都在震惊之中未反应过来，回到府上便会细思其中关联。
正房心狠手辣，庶女亦难说无辜。
这不过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罢了。
众人鄙视周氏的同时，也不见得能高看她几分。
对于别人怎么看并不重要，但她不愿意牵累莫府。
卫夫人略感诧异，随即恍然大悟。
她立刻表示强烈反对：“我才不会听信那个卑鄙丫头编造的谣言，我看你哪一点都无可挑剔，恨不得你能对莫家有好感呢！”
江婉清听到此言不由得目瞪口呆。
卫夫人也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当。
“哎呀瞧瞧我这张嘴！”
尴尬得脸颊泛起淡淡红晕，但望见江婉清那双清澈如镜的眼睛时，一切不适随之消散。
她整理了一下心绪，越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别家都是些懵懂之人，对于儿女的婚姻只看重家世背景，却忽略了人品和道德！
满嘴讲的是礼义廉耻，其实心里无非是为了追求名利地位！
她不同那些人，选择儿媳妇要长得好看，看着就令人欢喜。
再者便是要有良好的品格。
几次和江婉清交流之后，她发现这女子聪明机敏，处理事情时周详得体，有心机却不阴险。
很多时候都是因为被他人挑衅后才回击。
卫夫人觉得这么做并没有错。
她觉得江婉清是个好姑娘，正打算直截了当地说出口来，一旁的韩馨忽然说道：“咦，余嬷嬷，您还在这里？”
卫夫人这才注意到，原来江府的嬷嬷还没有离开！
这下场面有些尴尬了。
唉，今天还真是个乱糟糟的日子啊！
人家长辈还没走，自己竟然先谈起了亲事。
卫夫人只好向余嬷嬷尴尬地笑了笑。
余嬷嬷假装没有注意到刚才的对话，微笑道：“老奴这就准备告辞。”
“今天的事情二小姐不用担心，有我们老太太在，没人会随意欺负你的。”
“至于你受到的冤枉，老太太定会替你主持公道。”
江婉清感激地看着余嬷嬷：“谢谢祖母。”
余嬷嬷微笑着回应：“不过，我想把这些饰品拿给老太太过目，不知道二小姐是否愿意？”
“当然愿意！”江婉清赶紧应承道。
于是余嬷嬷端着托盘缓缓离开了。
这样一来，卫夫人自然也就找不到开口的机会了。
她遗憾地看了眼江婉清，心里决定回去马上和夫君商议，请媒人来提亲确定下来这件事。这么想着，卫夫人也不好再多逗留，带着几分不舍走了出去。
看到人离去，江婉清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韩馨低声笑道：“看来卫夫人真是一心想让你成为她的儿媳呢。”
“别瞎说！”江婉清轻轻斥责了一句。
见此情景，韩馨暗暗观察着她，却发现其脸上并未露出寻常女子应有的娇羞表情，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们又坐了片刻，直到周氏派了仆人来疏散人群后，两人起身向玉京堂走去。
午后的阳光已经不再那么毒辣，黄昏之际天边出现了一抹浅红，把整个廊道映得略带几分柔和的色泽。
虽然那棵珊瑚树起到了一定作用，但真正带给周氏困扰的还是地上的血迹。
江婉清嘴角勾起一丝久违的笑容。
……
金玉院内。
此时周氏的表情极为严峻。
她冷冷地盯着眼前的大夫警告道：“要是关于今天的任何事情有一点儿泄露出去，你就别想活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