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身着长款黑色外套,内搭一件条纹蓝色衬衣,简约地扎进下身的牛仔裤里,显得整个人很高挑,一头顺滑充满光泽的长卷发随着步伐妩媚地晃动起来,然而,这些都不是最吸引人的。
一眼望过去,那张洁白无瑕的昳丽脸蛋会瞬间攫取旁人的所有视线,尤其是那双埋在深邃眼窝里的漂亮眼眸,浓密的睫毛则让这双眼睛显得异常勾人,大于常人的黑瞳孔又显得纯真,人一笑感觉整个天光都在瞳孔里发亮,可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小付姐?你怎么…。”路稚宁也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想到了原因,“你们都……”
付鸿影看他的脸色变了,也有点发怵就打断了他的话:“不介绍一下你旁边的那位?”该死的许早柯!居然让她来处理这事儿!要不是看在小予的份儿上,她才不会把这有来无回的摊子往自己身上揽!
路稚宁揽着不争气被美色诱惑的周寄安,咬了咬后槽牙:“这是我女朋友。”
付鸿影朝周寄安笑了一下:“你好。”
周寄安丝毫没有察觉到路稚宁的情绪,正害羞地给付鸿影问好:“你…你好。”
路稚宁没忍住,揪了一下她看付鸿影看得目不转睛的眼皮。
后者痛呼一声,然后打开他的手:“谁让你揪我了?”
“谁让你看得眼睛都不转的?我好心给你的眼睛正畸,你还对我大小声。”
“我看看怎么了?别人都没说什么,你在这里急什么?”
“我不好看吗?看我还看不够吗?”
付鸿影心想:吵得好吵的妙,这下没人把注意力放我身上了!
周寄安猝不及防被他这句话给噎到了:“自恋鬼!”但她确实否认不了路稚宁的脸,如果没了这张脸,嘴巴又那么恶毒的话,长大应该很困难吧。
“小付姐,你们早就知道是吧?”
付鸿影:该来的早晚都得来,让我慷慨赴死吧!
她僵硬地点了点头:“阿宁啊,其实这事儿…”
路稚宁表示洗耳恭听:“你请说。”
付鸿影听到‘请’字,打了个冷颤,这话都说出来了,她就不得不卖队友了:“其实这事儿呢,都是许早柯的主意,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单纯地让我瞒着。”
他重复了一遍:“瞒着我?”
周寄安在旁边看得都不敢动,心想不会等会儿许早柯又要挨打了吧?这下他可没有还手的理由。
付鸿影尴尬的笑了两声:可不是你吗?
表面却唯唯诺诺道:“对。”
然后路稚宁冷哼了一声,旁观·小周亲眼看着付鸿影又抖了一下,偶像光环瞬间破灭了,原来大家都怕路稚宁,即便在荧幕上那么飒爽的付鸿影也一样。
周寄安拽了拽路稚宁的手指,帮她解围:“去稚予姐那边问问情况吧。”
路稚宁应了一声,拉着她快步往前迈去。
付鸿影跟在后面,一副终于解脱了的谢天谢地的模样。
“小予她现在恢复的还不是很好,说话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说。”
“医生说尽量不要让她情绪太激动了。”
付鸿影看他脚步不停,连走路速度都没什么变化,还以为他不为所动。
只有周寄安才明白,他并不像面上所表现的那么平静,她默默地包着他握得死紧的拳头。
付鸿影突然丢下一个重磅消息:“手术是小予自己签的字。”
路稚宁骤然刹住脚步,锐利的目光都快把她扎成筛子了:“你什么意思?那个时候我姐已经清醒了?”
付鸿影心里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我扛下来所有的狂风骤雨,这哪能让小予去承受这些呢?让她这个无所畏惧的勇者来面对大魔王·路吧!
“我慢慢给你说。”
原来在他们为那次争执打了一架之后没多久路稚予就恢复了一小段时间的清醒,那个时候因为路稚宁不同意许早柯带路稚予出国治病,所以他就借他哥的关系,把那个医生请回了国内。
也是上天眷顾,在她难得清醒的时候,那个医生就来国内了,她根据医生制定的方案,以及许早柯哥哥,许晚风的建议很快做出了决定,因为她没有那么多时间考虑了,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没有了自我意识,下一次清醒又是什么时候。
路稚宁听完之后就明白了主要还是他姐的主意,许早柯最多就是没告诉他。
路稚宁有些疲惫了:“手术成功后这长的时间为什么也没告诉我?装了这么久不累吗?”
付鸿影开始说漂亮话了:“……你也知道小予病了太久了,她想要好好站在你面前,给你一个惊喜。”其实就是不敢。
“那今天怎么选择坦白了?话都说不清楚,也没好到哪里去吧?”不带嘲讽意义却伤害十足。
付鸿影一听这话就来气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她伏低做小半天就换来了这?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要装就装到真正好了为止,或者你们其实也可以说是突然就好了,老天保佑,我也是可以信一下的。”
周寄安望着他冷漠的侧颜,听着没有情绪波动的话语,心尖感觉像坠了一块秤砣一样,压抑得紧。
付鸿影被气得胸口不住地起伏:“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只顾着你自己的感受,你根本不知道她都承受了什么!”
路稚宁问:“那你说说她承受了什么?”
“凌罗医药的董事长夫人,就是抛弃你们的母亲,当年,她认定你姐是为了报复她,才和她新丈夫女儿的未婚夫不清不楚,背地里找了你姐多少次你知道吗?给你姐下了多少次绊子你知道吗?”
“当时凌罗医药盛极一时,她拿你的学业去威胁你姐离许晚风远一点你知道吗?你姐有多恶心她你也是知道的,但是她还是要因为你向她低头。”
“以至于一步退步步退,从法律上讲凌云只是教唆,你们母亲才是是指使保姆下药的刽子手。”
撇开他们的母亲不谈,凌云才是心机深沉,懂得如何杀人诛心,教唆母亲给亲生女儿下药,这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
明明害了那么多人,自己手上却没有沾血,当然除了她自己的未婚夫,许晚风。
“我从来没见过对着自己亲生子女露出那般狰狞面孔的母亲,好似你们都不是她亲生的,所以你还要对她心软吗?”
“还有,许早柯是许晚风的亲生弟弟,虽然这么久了,但他还是不敢告诉你吧。”
又卖了一次许 早柯后就转身大步离开了,黑色外套都被扇飞了。
以前旁敲侧击,用了各种方法都没有让付鸿影说出来的事,现在终于得到了答案。
路稚宁静止在原地,耷拉着眼皮,看起来快要撑不住倒下来了,周寄安担心地抓着他的胳膊,他反手抱住周寄安,弯下背脊,把脑袋抵在她脑袋上:“我不是对那个女人心软,我只是想多折磨她一下,让她享受一下恐惧和被人抛弃的滋味,那个男人把凌云的责任全都推到她身上,她应该很崩溃吧,就应该这样,恶有恶报。”
周寄安听到他阴暗的心里话却不觉得可怕,只觉得心疼。
“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太轻了…”
周寄安看不到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球,也不知道他整个人有些不对劲。
周寄安回抱着他的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法律会惩罚她的。”
路稚宁听到她的声音后咬了咬下唇,力道大到血都开始渗出来了,额头也冒出微微冷汗。
周寄安只觉得身上的人变沉了,喘气声儿也变急促了,她不敢松开,因为感觉手一松,人就会掉下去:“你好像有点不对劲。”
比起自己的心里话,路稚宁更不想让周寄安知道他现在的状态,便强撑着精神,有些恍惚地说:“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是最后一个知道姐姐好了的人?宝宝知道的都比我早。”
周寄安回想起路问渠的反应,确实应该是知情的。
“我真的是她的亲弟弟吗?为什么她什么事都瞒着我?”
“如果会让她受委屈,我这书还不如不念了。”
“还是我太没用了,如果我争气一点,她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和伤害了。”
“生离死别是留不住的,所以她才让他们瞒着我……养好之后再告诉我,我会更好接受。”
“我也知道我说的过分了,但是不那么说,怎么能逼小付姐说出这些腌臜事呢?”
“她会把语言功能障碍的事像那个女人威胁她践踏她的事情一样翻篇,不让我知道,这些我都明白。”
“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只是做法上面能够理解,但情感上面难以接受。”
路稚宁逐渐缓了过来:“姐姐选择刚刚坦白,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寄安感觉身上骤然一轻,下巴被抬了起来,茫茫然撞入那双幽暗,好似照不进任何光的双眸里。
周寄安眨眨眼,心下一跳,结巴道:“为…为什么?”
路稚宁转而用手托住周寄安的半张脸颊,像是一只大型猛兽盯着手到擒来的猎物那样盯着她:“因为你,现在她知道该找谁来拴住我了。”
周寄安仿佛没有听懂,还白痴地啊了一声。
路稚宁笑着用食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笨。”他拿出刚刚就一直有消息震动的手机,脸上的笑逐渐淡去,“去姐姐房间,他们已经回去了。”
手机上的短信是许早柯发的,打电话他没有接,付鸿影回去就告诉讨厌的许早柯他的身份已经被卖出去了,让他自求多福,他当然知道自己不会出什么事,路稚予还在呢,最多就是被打一顿,还可以卖卖惨。
但是许早柯还是冲着兄弟情谊,匆匆忙忙地解释,他照顾路稚予跟他哥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完全是因为小透明期间受过路稚予的诸多帮助,他一开始认识路稚予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她和他哥有什么交集,也就是他最开始给路稚宁的那一套说辞,即便最开始不信,但这么多年下来,许早柯的一举一动,主要还是为了见路稚予做出的一系列奇葩但真诚的举动,路稚宁也是看在眼里的,做不得假。
虽然他坚持带路稚予去国外治病是有他哥的原因,但是他不知道如何对路稚宁开口说,因为路稚予变成那样和他哥多多少少也是有关系的。
他哥很早就和凌罗医药的正牌大小姐凌云订婚了,那个时候他哥还在管理许氏,不只是地产公司,他自己也有投资很多行业,其中就包括电影行业,那几年票房大卖的电影,十部里有九部,他都参与投资,除此之外,还有横扫国外大奖的绝园的投资商也是他。
但让他哥和路稚予结识的电影其实不是绝园,早在很久之前他们就认识了,让路稚予一战成名,同时也让她获得了影后宝座的那部电影的投资商就是他哥。
在路稚予被污名化的那段日子,网络上流传说她的电影背后多多少少都有他哥的影子,其实也并不是谣传。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凌云才会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他哥早就已经做了手术了,但比路稚予恢复的还要慢上许多,因为那个毒妇给他哥下的药剂量太多了,路稚予则是自己足够敏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后期又被路稚宁和许早柯两人保护的太好了,那个毒妇没有能力插手,又觉得路稚予已经废了才作罢。
路稚宁推开门,看到他姐想要给他打招呼,他顿了一下,点了点头,避开了路稚予的视线,然后指了一下许早柯:“你给我出来。”
本来有些泄气的路稚予见状不放心地扯着他的衣服,许早柯看了一眼面带不善的路稚宁,蹲了下来,握住路稚予的手:“放心。”
“不要…打架。”刚刚付鸿影说的话她在门后碰巧听见了,所以才有些担心。
许早柯点了点头,轻轻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然后跟着路稚宁出去了。
周寄安还在疑惑刚刚所看到的似曾相识的扯衣服的熟悉画面,就被路稚予叫了一声:“安安。”
周寄安反应了一下,赶忙上前去:“姐姐?”
路稚予指着两人的离开的方向:“去…看看,不…打架。”
周寄安表示明白了:“我这就去看,不会让他们打架的…对了,怎么没看见小路呢?”
倚在窗边的付鸿影回答:“护工带出去玩儿了。”
周寄安点了点头,关门的时候听见路稚予似乎不太高兴地叫了一声:“小付。”
她也没多在意,追着离开两人的步伐而去,刚看到两人时,路稚宁一手拽着许早柯的衣领,一手正要朝他的脸打去:“停停停!不许打架。”
周寄安上前拉着路稚宁打人的手,把他拽到一边,说悄悄话:“你怎么这么笨?要打也不要打脸啊,打了脸,稚尔姐一看不就知道是你动的手吗?而且还只有你动手了,刚刚我可瞧见了,他完全是任你宰割,不可能还手的,这么一分析,不全成你的错了?”
她一直对上一次路稚宁脸上的伤耿耿于怀,想要伺机报复:“要揍也要揍他不好意思给稚尔姐看到的地方…你干什么这么看我?”
路稚宁面色复杂地看着她“没想到…你还挺有小心思的。”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我听你的,你站远点。”
说完就回去手快地给了许早柯肚子一拳,心里还想着,总不好意思撩开衣服给我姐看吧。
周寄安退回到原位,看着许早柯闷不吭声地吃了一个大亏,心里很是美滋滋。
看着两人‘心平气和’地谈完之后,准备回房间让路稚予验收成果,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付鸿影大声地说:“你还要护他护到什么时候?那些事情凭什么不能让他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本来就该站在你前面为你遮风挡雨,老是躲在你一个弱女子背后算什么男人?”
周寄安听不清路稚予回答了什么,也有点犹豫要不要等一下再过去,结果人还没有想好,门就被猛地拉开了。
夺门而出的付鸿影看到她愣了一下,正要从她身边疾走而过时,周寄安开口了:“付小姐,我想你误会了一些事情,路稚宁不是出于主观意愿上的躲在姐姐身后,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保护的那个人,况且作为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人,姐姐也没有给过他承担这些事情的机会。”然后她顿了一下,继续道,“如果给他知情的机会,我相信他比任何人都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补充的这句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