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他是晋王殿下的老师,我才必须要他教。什么样的原因,能让高阳太傅亲自教我编钟呢?”
“可是……”
“祖父,这世上有不劳而获的事吗?
您若是连区区面子都舍不下,我……”
“父亲,我去求他。”
“你份量不够。”
祖孙俩异口同声,东宫思玄嘴角一僵,脸色爆红。
东宫礼思忖片刻,目光炯炯地盯着无忧,“你有多少把握能学成?”
“不瞒祖父,我不通音律。郡主有个嬷嬷擅古琴,看她弹得很多曲子,据说是名曲,我都听得犯困。”
东宫思玄噗嗤一乐,“这点随我,好多曲子,我也听得犯困。”
东宫礼本就不白的脸更黑了,“你还笑得出来!十一娘,你是在告诉老夫,费尽心思找个大家教你,把期待拉高,然后极可能当众一败涂地是吗?”
“有这个可能。”
“你在想什么!
这就是你聪明的脑袋瓜想出来的蠢招?”
“祖父,做决定的人是您。我说了,我听您的。
祖父若是帮我去请高阳太傅,哪怕失败,我也会去李家宴。否则,我就不去。不去,也可以避免当众丢人。”
一高一胖头碰头贴着房门偷听,奈何这屋子隔音效果好,里面人的说话声不大,啥也听不清楚。
“祖父权衡考虑吧,不过时间不等人,天黑之前,盼您给我准信。”
说完行了一礼,转身告退。
门一拉开,一胖一瘦噗嗤挤了进来,无忧快退一步,装作没看见两房叔叔的局促尴尬,淡淡行了礼,施施然离去。
东宫礼气得一本书扔在地上,“她这是求人的样子?”
东宫思玄捡了起来,“父亲,这是个考验。依儿子看,这孩子就是想看咱们能为她做到什么程度。”
“混账东西!家里对她还不够好吗?她到底还想怎么样呢!”
家中的男人在书房焦头烂额,女人们则在芳菲园端着茶杯大眼瞪小眼。
许久未用的厅堂,此刻坐满了人。
老太君高坐在主位,几房夫人整整齐齐,一个不少,若初和芷妍也在。南荣氏坐不住了,一口茶没咽下去,眼珠子往外面瞅了五六圈。
瞧着老太君越来越沉的脸色,众人屏息,几个嬷嬷都识趣地走到门口伸着脖子来回张望。
还有一段距离,打着伞的落竹便看到了院门口攒聚的人头,忙拽了拽无忧的衣袖。
无忧抬眼瞧了一瞥,维持着不紧不慢的步调。
有丫鬟看到了无忧,一个提醒一个,忙见礼。
远远看去,只觉无忧好大的派头。
无忧迈入厅屋,静静扫过众人,恍如昨日,初次请安时的满堂盛况。
与那时不同的是,如今每个人的眼里都盛满了惊艳。
比若初的袅娜娉婷多几分英贵,比芷妍的盛世美艳,多几分清冷恬静。
竟是独一份的大气风华,倾城绰约。
谢氏看得矛盾极了,不出来时,一心想揪她出来,万没料到,竟是连姿色气质都要压女儿一头了。
南荣氏眼神复杂地抿了抿唇,挤出一个笑,
“哎哟,我真是眼花了,母亲,您大喜啊。您瞧瞧十一娘这出落的,我们小十二都失色了呢。”
五房安氏酸溜溜接道:
“足不出户是好啊,这养得白白嫩嫩的,亏我还担心十一娘沉于悲怨,哀伤过度,损了身体。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听说五婶小产了,看来还是没受够教训啊。这般不给孩子积德,哪个孩子敢来呀。”
话一出,满堂震惊,安氏嗖地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比驴眼还大,“你胡咧咧什么!”
要不是身边的南荣氏眼疾手快拉住她,那手是直接要往无忧的脸上招呼了。
老太君也听得眉心一蹙,“坐下!”
“母亲,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
这都不是往我伤口撒盐了,她这是在诅咒我呀!太过分太嚣张欺人太甚了!”
“十一娘,安氏好歹是你的长辈,说话要过脑子!”
无忧讥讽勾唇,“先造口业的是我吗?
戳别人的时候,可想过别人也会难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身为长辈,不能得到晚辈的尊重,应该先去三省吾身!
而不是搬出长辈的身份耍威风,继续为非作歹!我话撂在这儿了,以后,谁让我感觉到一分的恶意,我必还其十分!
承受不了,就把恶意藏好点。”
老太君面色凝重,“你这是一大早来吵架的吗?余刚说一句,你就叭叭叭好几句!
你五婶也是担心你,你若觉得她说错了,不舒服,说出来,祖母自会给你做主,为何非得……”
“担心我啊?谁信呢?祖母气昂昂地带这么多人过来,也是关心我?
祖母都先入为主五婶是关心了,又怎会给我做主?祖母几时给我做过主?”
老太君气得一掌拍在桌上,“反了你了!混账东西!非要动家法你才能知错是不是!”
无忧冷哼一声,满眼不屑。
南荣氏一看这局面,赶忙和稀泥,
“哎哟哎哟,你这孩子啊,跟家人置什么气呢。老太君当然是担心你,我们也是。
三婶不骗你,我真的是担心你担心到睡不着觉。就怕你太过伤心,做了什么傻事。”
“是啊,一个家里住着,你几个月不肯出门,谁看了不揪心。
十一娘,大家都是担心你,想你了,关心你才来的。是吧,大嫂。”
谢氏看着一言不发的卢氏,话到嘴边,改成了大嫂。
周氏猝不及防被点了名,挤出一个笑:
“是啊,不管你心里跟我们亲不亲,我们是拿你当自家孩子看待的,都很担心你。”
南荣氏:“母亲,确实是老五说话刻薄了,咱们平时体谅心疼,娇纵了她。
惹到十一娘,也算是她踢到铁板了。
你也是的,母亲都没说话呢,你何必非得来一嘴。显着你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