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中天迅速垂眸掩去眼中算计的光芒，故作为难的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钱，当然是要还的。”
“只是两位也知道，顾氏最近的经营状况不好，家里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大一笔钱。”
“但我倒是有个折中的办法，既能……”
“说重点。”
男人冷漠的声音打断了顾中天的长篇大论，他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立刻跳过铺垫直击主题。
“顾家拿不出这么多钱，两位非要催债的话，我就只能拿顾氏的股份抵了……”
“爸！！”
顾中天的话再次被打断了，这次却是顾之衍。
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顾中天，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这话会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但一向宠儿子入骨的顾中天却难得没有理会他，只扫了他一眼便继续往下说。
“顾氏集团市值四百四十亿，按比例折算八十三亿就是十九个点的顾氏股份，两位若是答应，我可以拿十九个点的股份抵了这笔欠款。”
聂沉凛总算是露出了点感兴趣的神色，他捏了捏姜枳的手指示意她稍安勿躁，挑着眉稍道：“条件？”
跟聪明人说话果然省力。
顾中天满意不已。
“如此一来，我跟纪家跟两位的债便算是清了，那两位欠我顾家的账，是不是也该算上一算了。”
他视线转动，落在了姜枳身上。
“姜小姐，你可还欠着我们家一条命呢，这个恩情，你总得还吧？”
他理直气壮，自以为聪明到了极点。
“我也不要别的，就要顾氏的股份。”
“至于给多少个点就看聂总您对您太太的重视程度了，您觉得她的命值多少就给多少。”
饶是猜到了以顾中天的脑子想不出什么靠谱的办法来，但此时此刻，姜枳还是被他的无耻傻叉笑到了。
正想怼回去的时候，聂沉凛在她之前开了口。
“在我这，别说只是一个顾氏了，就算是整个聂氏也没有我太太的命重要，所以按照顾家主的说法，我是不是应该把我手里聂氏的股份全送给你？”
他的口吻太认真太平静了，饶是心里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顾中天还是忍不住试探道：“那就看聂总您舍不舍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说姜枳了，连顾之衍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有被自家亲爹的单蠢无语道。
不过无语过后便是心动了。
聂氏的股份他不敢要也要不起，但是顾氏的……
如果聂沉凛真舍得将他手里顾氏的股份拿出来换顾家对姜枳的救命之恩，那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于是他也上前了一步：“我父亲开个玩笑而已，聂氏的股份就算聂总您舍得给，我们也没这个能力拿，我们只要顾氏的股份。”
他沉吟片刻：“三十个点，我们就要三十个点。”
“只要您给出三十个点的股份并且保证从今往后不再打压顾家，我也可以保证从今往后离您和……”他迅速瞥了姜枳一眼，强自压下心中不甘继续道，“离您和您太太远远的，再也不打扰你们的生活。”
“原来你也知道你一直在打扰我们的生活啊。”聂沉凛嗤笑一声，无视对方骤然涨红的脸，继续道，“想要股份是吗，可以。”
在顾家父子骤然大亮的目光下，他却勾唇一笑。
“但不是给顾家的。”
“谁救的我太太，这个股份就给谁。”
他视线偏转，落在了从头到尾都不曾开口说话的顾之勉身上，定定的看着对方道：“你要吗？”
顾之勉第二次抬起了眸子，依旧是和聂沉凛对视。
很短暂的对视，可就连姜枳都察觉到了萦绕在两人间的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眨了眨眼，忍不住想要打断的时候，顾之勉突然开了口。
就一个字：“要。”
聂沉凛唇角勾出了笑，也回了一个字：“好。”
两人心照不宣的错开了视线。
姜枳：“？”
是她谈了恋爱以后变成恋爱脑越来越笨了吗，为什么有种这两人当着她的面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协议的感觉？
但是可是然而！
这两人不是第一次见吗？
怎么就默契上了呢？！
姜枳百思不得其解。
对面的顾家父子却是彻底傻眼了！
“不是聂总，顾之勉是我儿子！他是我儿子！他救姜枳就是顾家救姜枳，他对姜枳有恩就是顾家对姜枳有恩，这个股份应该给顾家才对，怎么就给他了呢？！”
“再说他什么也不会，就算给了他股份他也不会管理公司啊，给他又有什么用？！”
这是气急败坏的顾中天，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自以为绝妙的办法，最后却给顾之勉做了嫁衣！
但这怎么可以，他还没死呢！
他一个当儿子的怎么能越过他成为顾氏最大的股东？！
如果顾中天还只是恼怒不甘，顾之衍却是近乎疯狂了。
他双眼通红，如同看杀父仇人似的看着顾之勉和聂沉凛。
“不行！我不同意！！”
“顾之勉他只是一个低贱卑微的私生子，凭什么把顾氏的股份都给他！！”
顾之衍将顾之勉踩在脚下那么多年，从没想过有一天他能翻身站在他头上。
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场景他便恨不能毁灭所有！
他歇斯底里无能狂怒。
“我绝不同意！！”
“私生子啊！他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啊！聂沉凛你的三观道德是被狗吃了吗？！你凭什么做这样的决定！你凭什么把我们顾氏的股份送给顾之勉那个贱……”
一道清脆至极的鞭打声骤然响起，打断了顾之衍的疯狂怒吼。
剧痛后知后觉的传来，顾之衍伸手捂住了自己血流不止的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对面持鞭而立的女孩。
“你打我？你居然为了顾之勉那个贱种打我？”
又是啪的一声，姜枳冷着脸再度挥下一鞭，声音比脸色更冷。
“顾之衍，你是不是忘了，你口中的贱种私生子，不止救过我的命，也救过你！”
“不止一次！”
“当初你不顾劝阻跟同学去游泳，险些溺亡的时候，是他跳下水救了你！”
“当初你学骑马险些被马踩断腿的时候是他撞飞了你的马保住了你的腿！”
“他是私生子又如何，也好过你忘恩负义，品行不端！”
因为私生子的身份，顾之勉从小沉默寡言，却总会在他们遇到危险或者麻烦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
帮了他们一次又一次。
不止对她，也对顾之衍。
姜枳一直知道顾之衍对顾之勉有芥蒂，她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从来不会胡乱插手他们兄弟间的事。
可她依旧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只记得顾之勉私生子的身份，而没有半点感念过顾之勉对他的帮助救护。
也是。
他被捧得太高太久了，只会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又怎么会在意别人的心情死活呢。
往事历历浮现，姜枳冷笑出声：“顾之衍，你活该失去一切。”
顾之衍瞳孔震颤，难以置信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