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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怜扛着孟媛走在热闹的街上,她丝毫不避讳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将孟媛带到了春意楼前。

女人是不会来春意楼的,更别说是肩上扛着另一个女人的女人。

一名年纪稍长的中年女性来到顾怜跟前,她打量了下顾怜的模样,不禁暗自称奇,心想这姑娘真是生得俊美,宛如天仙下了凡尘。

她又看了看顾怜肩上的孟媛,鼻子嗅了两下,蹙起眉头,以她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一下子便猜出这狼狈的女子经历了什么。

“这位姑娘可知我这春意楼是什么地方?”中年女人道。

顾怜点头,将孟媛放下,伸手将其凌乱的头发拨到一旁,又掐着她的脸道:“你看我这妹妹姿色如何?”

“虽不如姑娘这般天仙下凡,不过也是上等货。”中年女人眼中精光闪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姑娘跟我进来。”

顾怜搀着孟媛进了楼,即使她如今已脱离了凡俗,也不禁被这闯入眼眸的华丽晃晕了头。

大堂中央是一方形水池,水池中是一圆形舞台。

圆是欢愉谄媚,方是规矩尺度,圆在方中,表示这里的人可以尽情释放自己情欲,却不能乱了这里的规矩。

舞台上几名婀娜女子起舞,四周和楼层的包间里坐满了人。

中年女人领顾怜穿过这红粉热闹之地,经过后门,来到一处院子中。

这院子与主楼比起来稍显简陋,这里是那些光鲜亮丽的姑娘们的住所。

她们在中年女人的眼里与工具无异,工具只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搁着就可以,能保证它们不生锈、不影响使用就行。

即便是生了锈,也不必太过心疼,扔了再换新的便是。

中年女人伸手摸着昏迷的孟媛,像在市场买猪肉一般,拨弄着她的脸皮。

“我干的虽是丧尽天良的生意,”中年女人道,“不过这来路不明的货,却也不敢说要就要。”

中年女人说这话并非是真的不敢,她只是想通过此举压低一下价格。

“白送给你也不要吗?”顾怜笑谑,尾音抬得老高。

“姑娘说笑了,”中年女人伸出三根手指,“这数你看怎么样?”

顾怜摇了摇头。

中年女人似乎早有预料,又将三根手指变成四根。

顾怜仍是摇头。

“不能再多了。”中年女人手掌竖起,五根手指张开。

顾怜还是摇头。

“你想要多少?”中年女人问完,又补充道,“你别太过分,只要我一句话,你这货就算再好,在别的地儿也出不了手。”

“我一开始就说了。”顾怜道。

中年女人不敢相信,试探道:“真的白送?”

顾怜这回终于点了点头。

中年女人伸出两根手指,道:“这个数我为姑娘留着,你什么时候想要了,随时来取。”

顾怜离了春意楼,看着辉煌的街道,心中竟突然多了一丝寂寞之感。

翌日,玉婵宗。

清晨的雾还未散去,清锋便已在院子里练起了刀。

这一刀他已挥了不下万次,但仍是未臻完美。

抛纸,挥刀,清锋不停重复,仿佛他的肌肉筋骨只能做这两个动作。

晓雾散尽,如同被刀劈散。

蔚羞花披着清锋的衣服,来到院子里。她的脸上还带着睡意,打着哈欠瘫进了藤椅里。

清锋的任务是练刀,那她的任务便是看他练刀。

这一看,便是五天。

又是一个雾散的早晨,清锋抛起了一张纸。

右掌一挥,那纸被片成两张,左右双掌同时一挥,那两片半张又一齐被剖成更薄的两张。

四张薄到仿佛没有厚度的纸飘落,清锋长舒一口气,又将那纸吹得飘摇,他的嘴角咧出了笑。

“我出去一趟。”清锋对藤椅里的蔚羞花道。

蔚羞花站起,展开手中叠得整齐的衣服,为清锋穿上。

“这次能接回你师姐了吧?”

“恐怕还不行,”清锋道,“应该还有一刀。”

苏兰心剖开头发的那一幕浮现在清锋的脑海中。

蔚羞花笑了笑,道:“要是还有一百刀、一千刀、一万刀能让你去学该有多好。”

“杀人只要一刀就够了。”清锋道。

“那爱人呢?”蔚羞花道,“你心里真的只能容下你师姐一人吗?”

“是。”

“虚伪,”蔚羞花抚平了清锋肩膀上的褶皱,“快去吧。”

西寒宫,清锋在外面站了半个时辰。

他没有去喊里面的人,经过这两刀的练习,他好像变得很冷静。

清锋选择了等,等着沈闭月出门。

他在脑海中模拟着她所有可能的出刀,算计着如何能让自己的手掌先砍在她的身上。

他好像忘了最初练刀的目的,打赢沈闭月本是为了带师姐离开这如墓一般的宫,而现在却变成了打赢沈闭月就是为了打赢沈闭月。

西寒宫内。

“师尊,我们还不出去吗?”苏兰心早就知道清锋正站在外面。

“这小子变化倒是挺大,”沈闭月道,“不像之前那般沉不住气。”

沈闭月故意让清锋在外面等,她想看看清锋何时会耗尽耐心。

她知道,让人等的同时自己也是在等,也会消耗耐心。

不过,她的耐心很多,经得起这种消耗。

太阳从东边升到了中天,清锋的影子就在自己的脚下,像一个圆。

“不错,”沈闭月道,“我们出去。”

苏兰心开了门,她满心欢喜、迫不及待地看着清锋,却发现清锋并没有看自己一眼。

“那一刀你练好了?”沈闭月道。

“练好了,”清锋道,“多谢师尊。”

“天赋倒是高,”沈闭月夸赞一句,又道,“你可知我练那一刀用了多久?”

清锋思索片刻,道:“十九天。”

“果然天生就是练刀的料子,”沈闭月道,“你算得已经很近了,我练那一刀用了十七天。”

苏兰心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禁大为震撼。她也学过那一刀,她记得自己当时用了整整四个月,中途甚至一度想要放弃。

她看了看清锋,发现他明明就在自己面前,却好像与自己隔了好远。

沈闭月走到广场,右手一握,“明月”现出了形。

“你有信心能胜我吗?”

清锋看着那柄刀,只一瞬间便觉得天上的烈日仿佛没了温度。

“没有。”

清锋绷紧了身上的肌肉,一脸警惕地盯着那抹逼退艳阳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