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这天都黑了,”李镇奉承道,“要不等明天吃过早饭,您再过去吧,这查案也不急在这一时。”
“我说现在去就现在去,”清锋对李镇的印象不好,说话也就不再客气,“告诉我地点就可以。”
“仙人果真是胸怀天下,为苍生着想,”李镇见清锋态度不好,却也不敢有半个不字,“这样吧,在下现在安排车辆,与仙人一同前去。”
“不必,”清锋拒绝道,“告诉我位置就可以。”
李镇本想借机与清锋熟络一下关系,见对方不爱搭理自己,便也不再硬往上贴。万一惹恼了对方,别说关系攀不上,说不定命都会搭进去。
李镇说了衙门的地点,又告诉清锋只要亮出自己的牌子就可以畅通无阻。清锋不想听他废话,出门便跃上远处的房顶,转眼就消失在黑夜里。
李镇手下也养了不少凡间的武师,但却没有一人能将轻功练到清锋这种地步。他看着远处的黑夜,心想这便是仙人的手段。他知道修为高的仙人是可以飞起来的,不过那种级别的修士,别说是自己,就连云诏国的皇帝都没有资格见到。
清锋在房顶穿梭,像夜行的猫、如偷窃的贼。他不一会儿便来到衙门口,见到了威武的石像、气派的大门。墙内座座楼阁拱月,如此规模,是一般县衙的十数倍。
“什么人?”两名披坚执锐的士兵将手中长戈交叠,把清锋拦在外面。
如今世道太平,国与国之间已经很少打仗,这两人没有上过战场,但身上那种森严的气势却像是在沙场之上砍下过不少敌军的脑袋。
清锋从兜里掏出李镇给他的腰牌,森严瞬间被人情驱散,两只长戈也不再显得锋利,倒像是一对旗,迎接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阁下可是城主请来的仙人?”一人将长戈放在一旁,笑脸问道。
清锋点了点头,将腰牌收起。
两名士兵不禁一阵后怕,心想刚刚幸好没有乱说话,否则下场一定比那没头的女尸还惨。
想到女尸两名士兵忽然相视一笑,好像各自回忆起什么有意思的事。
“带我去看看尸体。”清锋吩咐道。
“我哥俩只是个看门的,没杨大人允许不能进去,”一名士兵道,“您先去里面歇着,我这就去禀告大人。”
一名士兵将清锋领进了大门,另一名士兵身上的甲胄铿锵作响,他跑着前去报告上司。
没过多久,一名身穿锦衣的中年男人走来,腰间还挂着一把剑。
“在下杨伦,”中年男人弯腰拱手,“不知仙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仙人恕罪。”
清锋无法修仙,看不穿修士的修为,但凡人的能耐,他却能一眼猜透。
清锋打量着杨伦的手,指甲很短、有茧,想必他腰间的那把剑已经握了至少三十年。
“杨大人不必多礼,”清锋道,“不知大人可否领我去看看那些尸体?”
杨伦见清锋态度温和,便也少了一些拘谨。习武之人向来自负,就算是面对仙,他们也未必会发自内心地敬畏。
杨伦领着清锋穿过重重房屋,走到一处空地上。一名手下蹲下,抬起了一道门板。
这下面是衙门的冷窖,他们收集冬天的冰块存在这里,用以保持重要的尸体不腐。
“你留在上面好好守着。”杨伦吩咐完手下,引着清锋进入地窖。
昏暗的地道很长,里面没有火把,但却有着一些发着微光的石头,看样子与清锋屋内的石头是同一种。
两人来到一处铁门前,门上雕着一只虎头,虎口中衔着一柄宝剑。据说这种老虎叫做狴犴,有震慑邪祟之功。
衙门里常年存放尸体,关押着罪大恶极之人。人们觉着不祥,怕有怨气汇聚,所以各个衙门都会雕刻狴犴,以求心里安慰。
铁门前有一圆盘,盘上刻着数字,杨伦将圆盘转了几转。“轰隆”的声音响起,寒气随着门缝慢慢渗出,本就阴冷的地窖犹入三九寒冬。
气味在温度低的环境里传播得很慢,但清锋仍是嗅到了一股带着死气的臭味。
铁门打开,杨伦与清锋走了进去。
冷窖的地上铺满了冰块,四周的墙壁上结满了霜。里面一点也不暗,几颗发光的大石将地窖照得通亮,而且那石头没有温度,不会将冰块融化。
五十多张木床支在地上,床腿结了白色的厚霜。
三十四具无头女尸躺在床上,将大半的床位占据。
没有头自然也没有脸,看不到她们的样貌,猜不出她们的喜怒哀乐。
清锋打眼一看,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三十四具女尸都穿着红色的衣服。
“难不成给尸体穿红衣是这衙门的习惯?”清锋一边思索一边走近女尸,随即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衣服不一样,不是统一的样式。”
“杨大人,为何这些女尸都穿着红衣?”清锋问道。
“据我分析,应该是凶手对红衣有着特殊的癖好。”杨伦道。
“既然如此,那最开始只有两三名女子受害的时候,你们便应该想到这一点。”清锋的声音比地窖还冷,眼中带着怒意,“为何不通知城里的百姓,让女子不要穿红衣出门?”
杨伦叹了口气,无奈道:“仙人有所不知,是上面的人不让声张。”
“为何?”
杨伦道:“这案子一点线索都没有,若是发了通告,凶手不再犯案,恐怕想再破案就难了。”
清锋听了这个解释更加愤怒,他甚至有种想将李镇宰了的冲动。
“破案不就是为了保护百姓,你们这么做,岂不是故意把受害者送到凶手面前?死了这么多人,就算抓到凶手又有什么意义?”
“死的人越多,案子就越大,”杨伦道,“破案的功劳也就越大。”
“你说什么?”清锋伸手揪住杨伦的脖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仙人,凡间的事你有所不知,”杨伦竟也不慌,道,“破案的功劳您觉得会落在我头上吗?”
清锋明白他的意思,功劳再大,那也是李镇的功劳。
清锋将杨伦放下,只听杨伦又道:“案子越大,破案的功劳也就越大。同样的道理,这么大的案子,总要有一个人来担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这个人是你?”清锋问道。
“是我。”杨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