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连忙问道：“哪几味药？”
她觉得仆人被扣三个月工钱应该与撞人无关，而是无意间看到了药帖上的药名。
仆人回想了一下，“我就记得归尾、红花、丹皮，还有附子，其他的我没看清。”
听到红花二字，沈初突然想到了一张药方，里面不仅有红花，也有仆人刚刚说的归尾、丹皮和附子。
接下来应该是大黄、桃仁、官桂、莪术各五钱，白醋糊为丸。
这是《坤道指南》里的打胎方。
莫简寻对这张药帖如此在意，那就证明这张药帖的主人不是什么寻常病人。
沈初感觉自己好像是抓到了什么，“你还记得那天莫简寻是往何处去的吗？”
仆人往东方指了指，“就那边，他那日脚步匆匆的，与其说是我撞了他，还不如说是他撞了我。”
沈初往仆人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边好像就是安济坊的药房。
难道莫简寻这么着急是为了去抓药？
沈初将裴离扯到了一边，低声道：“药帖上写的应该是打胎方。”
裴离猜测道：“打胎？莫不是给董欢用的？”
沈初摇头，“应该不是，我们当时见到董欢时，她正在熬煮治疗风湿痹痛的汤药，里面有一味麝香，怀有身孕之人碰不得，董欢作为大夫不可能不知道。”
董欢若是真想堕胎，那她也不会选择碰麝香，毕竟麝香会导致怀孕之人大出血。
堕胎罢了，没必要摊上自己的命。
再者，她与莫简寻是正经夫妻，不可能会偷偷摸摸地堕胎。
莫简寻想打掉董欢腹中的孩子也不可能，毕竟那个孩子可是他与董家牢牢捆绑的利器。
裴离轻声琢磨，“那这个方子是谁用的呢？”
仆人在沈初后面拍了拍她的手臂，“这位姑娘，我可以走了吗？我还有地要扫呢。”
沈初笑着点头，“可以了，今日之事多谢你相告，我们不会告诉旁人的。”
仆人摆了摆手，“说不说无所谓了，我可不怕莫简寻。”
他马上就要去别处扫地了，再也不来安济坊了。
在仆人离开之前，沈初突然开口：“你今日与我们说的这些话，还与谁说过？”
仆人道：“还同顾大夫讲过。”
那日他得知被扣了三个月工钱后，偷偷躲在树后面哭，被顾大夫看到了。
顾大夫还答应会帮他解决的，不过他不想连累顾大夫，就拒绝了。
沈初一惊，顾书浅肯定知道董欢未曾怀孕，药帖又让莫简寻如此失态，她必然会调查那张药帖的主人。
裴离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或许我们该去查查那张药帖。”
每张药帖上都会写上病患的姓名，拿到药帖，就会知道那碗堕胎药被谁喝了。
沈初表示赞同，“莫简寻必然不会把那么重要的药帖放在病坊，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大概会把药帖放在他的住处。”
这就叫灯下黑。
她朝安济坊的北边抬了抬下巴，“他在安济坊应该有寝舍，先去那儿看看。”
虽说莫简寻已经成亲，但安济坊甚是忙碌，绝做不到每日定时回家，所以他必然有寝舍。
再加上莫简寻是个装货，怎么可能放弃这装模作样的加班机会？
裴离朝沈初眨了眨眼，“那现在可是好时机。”
现在正是安济坊里的大夫最忙碌的时辰，寝舍肯定没有人。
沈初和裴离对视一眼，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作为两个时常潜入别人宅子的大理寺官差，他俩毫无阻力地摸到了安济坊的寝舍。
沈初看到寝舍后，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安济坊的寝舍非常人性化，在每个屋前都挂了一张名牌，把屋子的主人写的清清楚楚。
寝舍的东边那间就是莫简寻的屋子，这位置冬暖夏凉，光线好，空气好，莫简寻的裙带关系在此刻得到了具象化。
她推开屋门后，发现屋内倒是甚是简洁，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架，再加上几个凳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沈初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要是没听到刚刚那些话，我也觉得莫简寻是个好大夫，你看这生活条件，多么艰苦，多么朴实无华啊。”
裴离边翻着书架边笑出了声，“那我替他谢谢你的夸奖。”
沈初也走到书桌前翻了起来，不过桌上拢共就两本书，一览无余，不像有药帖的样子。
说是这样说，沈初还是将书都翻了个遍，等翻到那本叫做《伤寒论》的书时，突然掉出来一张纸。
沈初捡起一看，纸上赫然写着归尾、红花、丹皮、附子……
“我找到了。”
裴离转身走了过来，看向药帖的左下角，“万柔？这是何人？”
沈初摇了摇头，她也不知。
裴离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了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还不止一人。
沈初一皱眉，“现在怎么会有人过来？那我们怎么办？”
是谁不好好工作翘班了？
裴离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无奈地看向床底，不等沈初反应，揽着她的腰就滑进了床底。
那叫一个丝滑。
沈初眼睛一花，刚刚还站着，现在耳边就感受到了裴离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想到这是什么后，她的心突然乱成了一团乱麻，心脏极速地跳动着，有什么东西从沸腾的血液里蔓延，在心尖汇聚。
心口烫得她几乎不敢呼吸，只能无措又徒劳地拼命压制。
床底本身就不大，再加上莫简寻在床底塞了不少没用的书籍，所以地方就更小了。
裴离不得已贴近了沈初的身体，尽管他极力拉开距离，还是只能紧紧地拥着她。
他看着沈初轻轻柔柔地靠在自己的胸前，脸颊偶尔还会碰到自己的脖子，那儿的皮肤薄而敏感，有些发烫。
他唇角荡开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凑过去贴近了几分。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有人打开了房门，脚步声在沈初和裴离的耳边响起。
“寻哥哥～”
“柔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