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上，正在八卦的世家公子呲着的大牙一收，慌忙行礼。
人群中间的男人没有动，依旧沉静地盯着她。
虞清颜默默喝了口茶。
莫名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啊……
“真的吗？”楚枫烨急切地问，“她真的说她喜欢？”
虞清颜点头：“嗯。”
虞清颜确实是秋言蕴的好闺蜜，楚枫烨没有怀疑。他怔怔地捧着凉了的茶水，半晌刚，才低声道：“那镯子买不到了。”
那只芙蓉镯确实有点独特，如今早就不流行那样的颜色跟款式了。
瞧着描金工艺，也像是仿古的。
但听到楚枫烨如此说……难道不是仿古，而是就是古的？
“楚将军。”虞清颜谨慎道，“那只芙蓉镯，不会是您的祖传之物吧？”
楚枫烨没说话。
虞清颜倒吸一口凉气。
她知道楚枫烨很喜欢秋言蕴，但是没想到这么喜欢——哪怕被明确拒绝过，将要嫁给别人，也仍旧将自家的传家宝送给秋言蕴。
秋言蕴肯定不知道这是楚枫烨的传家宝，不然她不可能收。虞清颜喝了口茶，道：“既是如此贵重珍稀之物，本宫还是让鹊儿再好好找找，找到了还给楚将军吧。”
“不是什么稀罕物，她喜欢就给她。”楚枫烨拒绝，“对了，那只镯子是十五岁那年生辰，我送的及笄礼。我同她说是随便买的，磨了许久她才肯收。”
楚枫烨红着眼睛看着虞清颜，“……她很爱宸王。”
你小子也挺爱她的。
虞清颜心情复杂。
不动声色地打探半晌，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反而被塞了一只描金芙蓉项圈——楚枫烨让小厮即刻回府去取来的，说是同那只芙蓉镯是一套的，让她也一起给秋言蕴陪葬。
楚枫烨走后，虞清颜坐在雅间里又喝了会儿茶。
花容思索：“楚将军这么爱宸王妃，王妃的死，应该……跟他没关系吧？”
云裳哼笑一声。
“也有可能是爱而不得，因爱生恨——不愿看到心上人嫁给别人，就在她嫁人的前一天杀了她。”
花容轻嘶了一声。顿了顿，小声问：“……那驸马这也是因爱生恨了？主子会有危险吗？”
云裳的视线穿过窗棂，看向对面停顿了片刻。
不到半个时辰，某人往这边瞥好几眼了，尤其是是楚将军红着眼睛递项圈的时候。
云裳若有所思。
目前来看，主子应该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但腰就说不准了。
*
喝完了茶，虞清颜离开茶楼，前往宸王府。
楚枫烨这边暂时没有线索，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其他方向也不能放弃。
下楼的时候，虞清颜想到了什么，问晴蕊：“你说，关于嫂子的死……六哥会知道些内情吗？”
晴蕊诧异，低声道：“殿下的意思是……”
楼梯拐角的窗户开着，穿堂风吹进来，裹着些许风吹起的碎雪，有点凉。
虞清颜打了个寒颤，拢了拢披风毛茸茸的领子，叹了口气。
“嫂子死时，六哥也伤心极了……他瞧着没心没肺的，但最是重情了。若发现什么端倪，他不可能不在意。”虞清颜眉心微蹙，“哪里都查不到问题。难道是我想错了，嫂子真的是意外身亡的？”
晴蕊将手炉放到虞清颜的手心，“殿下若有疑虑，不妨直接问六殿下。”
也是。
自家哥哥，外道什么。
“先回宫，不去宸王府了。”
“是。”
到了一楼，正遇到几个官员往里走——科举刚结束，京中多了一批新官员，老官员忙着拉拢有潜力的新人、壮大自己党派，新官员忙着巴结老官员找靠山，各种应酬数不胜数，京都的茶楼酒肆生意都火爆起来。
有应届考生的地方，难免会提起最近被热议的神秘状元郎。
“我听王大人说，这状元不是什么被绑票，也不是什么遇害了——他其实是摄政王殿下的真世子！被接去当世子爷享福了！”
官员们震惊不已，直呼人家命好。
“也是，当状元苦哈哈的往上爬，几十年都未必能混到那位置上……还不如直接回家继承王位呢！”
“这是什么命啊，又是状元，又是摄政王世子！”
有人哼了一声：“这可未必是命好。若圣上知道他是摄政王的儿子，可不会钦点为状元。”
官员们静了一瞬。
摄政王如今狂的不行，今儿个上朝都借口腰疼坐着上的——就坐长公主旁边儿。
还嗑瓜子！
……还分了长公主一把！
皇上笑得温和，还贴心地让张公公给摄政王倒了茶润润喉。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一场早朝上的他们噤若寒蝉，屁都不敢放一个，生怕引火烧身。
如今这位新的世子跟他父王的狂妄相比也不遑多让，听闻跟长公主还有点龃龉……见了长公主都不行礼！
几人相视一眼。
摄政王父子俩如此狂妄，皇帝肯定收拾他们。到时候那刚认祖归宗的新世子，恐怕过不了多少好日子了。
那还不如只做个普普通通的状元呢。
“谁说的准呢。”一人压低了声音道，“养虎为患，伤人噬主……谁知道最后是主人宰了恶虎，还是恶虎吞了其主。”
“也是，那个新世子嚣张成那样，长公主还忍气吞声不敢责怪呢。”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往楼上走，遇到一个穿着狐裘的年轻女子下楼，身后跟着四个丫鬟。
为首的官员没有停，等对方让路。可对面拐过拐角也不停，径直下了楼。
他有些不悦地蹙起眉，彻底抬起头来。想看看是什么人这么没有眼力见儿——没看到他们这边这么多官员吗？民让官，这是天经地义！
可是一抬头……
嚯！
哪里来的漂亮小娘子？
瞧着衣着首饰——不算多么华贵，朴素简单，想必是小门小户。
“这位小姐。”那人上前两步，拱了拱手：“我乃大理寺寺正，黄山。不知小姐芳名？”
虞清颜正在想事情，被突然冒出来的这黄山吓了一跳。
似乎是见她态度平平，黄山旁边的人吹嘘道：“小姐只当是交个朋友，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尽可提我们黄大人！”
“我们黄大人黑的能说成白的，死罪也能给判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