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云淮是席大人的妹妹、席月棠所生。
作为嫡出的席家小姐的儿子,在席家再不济也是半个主子。可问题是……
他父不详。
席月棠去京都求学,几年后却大着肚子回来,生下儿子之后没多久就血崩死了。
未婚先孕+不知道野男人是谁,这是家族的丑事。席家勉强收留了他,藏在后院里不许外出,外人并不知道席家还有个表少爷。
席家任其自生自灭,下人们也见风使舵从不拿他当主子看待。
而且厨房里有个模样清秀的丫鬟看上了席云淮,喜欢她的小厮们吃了醋,还会联起手故意欺负他。
这些是在府里待的时间长一些的下人都知道的事。暗卫深挖了一下,还挖到了点他们不知道的——
席月棠临死前,将她求学时不知从何处得来的一只绞丝羊脂镯给她哥哥跟母亲,求他们将她儿子抚养到成年。
现在那价值连城的镯子戴在老夫人的手上。
孩子却养得快被欺负死了。
想吃小鱼苗都得挨揍!
虞清颜当即吩咐下去,让小厨房做道鱼。肥美的鲈鱼,肉质细嫩,很快就出了锅。虞清颜左手拎着点心跟跌打损伤的药,右手拎着鲈鱼食盒,去找席云淮。
虞清颜的小身板虚的一批。
刚走出清风苑没多久就呼哧带喘。
最后由晴蕊阴竹拎着东西,被云裳抱着前往席云淮住着的小破院子。
席云淮住的地方非常偏僻,坐落于后院最西边的潮湿角落。附近没什么人来,堆积着杂物,被前方的小阁楼挡着阳光。常年不见阳光的地方阴森森的,一来虞清颜就明显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加重,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要不奴婢们去送吧?”阴竹掖了掖虞清颜的披风领口,有些担忧。
皇宫里出来的大宫女,无论是情商还是心眼子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既然是殿下的恩人,她们自然不会失礼。
但虞清颜却摇了摇头。
“我是什么小废物么?”
她又不会因为没晒到太阳就噶了。
虽然不怎么明显……但经过这几日,她隐约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在变好。
来了席家之后都没咯过血!
虞清颜在云裳怀里蛄蛹,催促:“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云裳无奈,只得轻轻放下。
绕过二层阁楼,眼前豁然开阔。
几个小厮躺靠在堆积在墙角的茅草堆上偷懒摸鱼,躲在这儿翘着脚,叼着狗尾草唠嗑。
“……那严家的小姐,心还挺软的。刚刚麻子他们在揍那小杂种,严小姐给了麻子他们好些银子呢——加一起足有十两!”
“嚯!”
“就为了不让麻子继续打小杂种……啧啧,还真是人傻钱多啊。”
“欸你们说,咱们也去打一顿小杂种,能不能也跟麻子他们似的得那么多银子啊?”
他们哄笑成一团。
“不会哦。”嬉笑声中,插进一道轻柔的声音。
笑声一顿,这才发现他们口中说的那位严小姐不知何时来这儿的,朝他们微微一笑:“看见我这两个武婢了吗?她们会把你们拍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这两个看似柔弱的漂亮武婢的英勇事迹府中无人不知。
小厮们一个激灵吓跑了。
“什么人啊!”虞清颜气呼呼的。幸好暗卫给力,这么快就查到了,不然岂不是又要就要被那些小厮欺负!
她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
“吱呀——”木门晃悠悠的,仿佛一个使劲儿就会整扇掉下来。
门后的小院更加破败,不过收拾的还挺整洁,东西不多,却摆得井然有序,只有墙角长着大片弄不掉的墨绿色青苔。
站在院子门口,就能一眼看穿整个小院加小屋。
没有人。
虞清颜疑惑地扭头看云裳。
云裳业务能力降低了?按理说查到了地址,若是人不在,不会让她现在来扑个空呀……
正纳闷儿着,斜上方的方向传来一道细声细气的“喵”。
虞清颜猛地抬起头。
她这才发现墙头上蹲着一只胖嘟嘟的三花猫,正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她。而小三花的旁边……是曲起一只膝盖,坐在墙头的席云淮。
他的背后是蓝天白云,风吹起发丝,随风飘扬。暗色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审视,冷漠地垂眸凝视着她。
“喵~”三花猫从墙头顺着搭放的杂物,笨拙地一级级跳下来。
席云淮皱眉,低声道:“花花,回来。”
花花没回来。
花花走到虞清颜的脚边亲昵地蹭着她的腿。
“……”虞清颜幸福地快要昏古七。
可是这破身子它不争气……它不仅虚,还猫毛过敏啊啊啊啊!
“……阿嚏!”怕什么来什么,还没等摸上呢,就打了个喷嚏。眼瞅着阴竹如临大敌,要“护送”她立即离开,虞清颜挣扎:“明明是席宴江将我熏坏了!才不是咪咪的问题!”
猫好,席大坏!
晴蕊无奈,只得出声提醒:“小姐。”
她用眼神示意。
虞清颜这才从猫咪的诱惑中清醒,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她来这儿的目的。
可是……
“咦?”虞清颜发觉了不对劲。
这小家伙的肚子好像,有点过于胖了?
“它怀孕了吗?”虞清颜看了看油光水滑胖嘟嘟的小三花,又看了看清瘦的席云淮,隐约好像明白了什么,“那钓上来的鱼……阿嚏!你是给花花吃的?”
为了给怀孕的猫补身子,不惜冒着挨揍的风险?
席云淮从墙头上跳下来,面无表情地抱起了求摸无果的三花猫,垂下浓密的长睫冷漠逐客:“这跟严小姐没关系。若是没什么事,请你离开。”
虞清颜并不恼。
相较于面热心冷的席大,她更喜欢面冷心热的席云淮。
她捂着鼻子,遗憾地离花花远一些:“你知道我是谁呀?”
席云淮抿唇不语,墨绿色的眼眸在没有阳光的时候,几乎成了黑色。幽暗的眸光里写满了排斥与警惕。
虞清颜能理解他的排斥。
席云淮出生后不久母亲就去世了,在席家的这十七年,他从未感受过丝毫温情与善意。祖母跟舅舅厌恶漠视,下人欺负……被恶意浇灌着长大,自然不会轻易信任任何人。
“晴蕊,你们先出去。”
她带了四个丫鬟来,都要将整个院子挤满了,人家自然紧张。
有暗卫在暗处盯着,不用担心虞清颜的安全。四人很快听话地离开了小院,还贴心地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