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祭,呜呜哇哇哇...”
青雀这些日子,可算是着实受了委屈了。
若是之前,宗人府的府丞是赵家的人,明里暗里对青雀还能有所照顾,可自从宗人府遭袭之事后,皇室派了一位亲王来坐镇,接管了宗人府上下事务,府丞也不敢再搞什么小动作,自然对青雀也就没法再照顾什么。
这就导致赵瑾瑜去了隐仙峰这段时间里,青雀连这门都出不去,每日送来的饭菜也只是些白菜豆腐,这对她这样天性活泼的小姑娘小姑娘来说,无疑是地狱般的折磨。
若不是担心坏了赵瑾瑜的大事,她早就想着通过无相蛊的变幻之术偷偷溜走了。
她只能盼着赵瑾瑜回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赵瑾瑜,这满腹委屈当即便上来了,抱着赵瑾瑜的胳膊怎么都不肯撒开,叭叭得说着这些日子的委屈。
赵瑾瑜心中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行了,这些日子委屈你了。这样,这段时间我带你回一趟南疆,让你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如何?”
青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的?”
赵瑾瑜笑道:“自然是真。”
“那可说好了.拉钩!”
“呵。”
她伸出小拇指,而赵瑾瑜莞尔失笑,伸出手指跟她拉钩:“好,拉钩。”
青雀当即欢呼雀跃了一阵,她跟着赵瑾瑜也有些年了,期间虽然也不是没有回去过巫蛮族,只是每次回去都逗留不了太长时间,都是带着赵瑾瑜的任务帮忙传信之类,匆忙的来匆忙的去,而这一次终于是好好回家休息一段时间了。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赵瑾瑜身边的两个人,有些警惕地往赵瑾瑜身后贴了贴:“大司祭,这两位是.....”
她身份特殊,乃是巫蛮族圣女,跟在赵瑾瑜身边若是被人发现,那对于赵瑾瑜来说是极为棘手的麻烦。
所以便是赵成武,都只是知晓赵瑾瑜有着一个“替身”般的存在,但是并不知晓青雀的身份。
如今赵瑾瑜竟是带了两个人来见她,似乎对这两个人很是放心,这让青雀很是疑惑。
赵瑾瑜语焉不详得说道:“都是信得过的人,自己人。往后有什么事,也不必避着他们。”
青雀“哦”了一声,也就不再多问了。
既然大司祭不让她知道,那她就不问啦,青雀可是很听话的。
白川听到赵瑾瑜的话,轻呵了一声。
这赵家小子,倒是懂得邀买人心。
“大司祭,我还要在这儿待多久啊?能不能早点出去呀?”
青雀不再纠结两人身份,可怜巴巴得噘嘴问着。
赵瑾瑜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快了。”
“快了是多久.....”
他轻笑了一声:“或许,明日便可。”
说话间,目光流转,看向了赵府的方向。
如今隐仙峰之事已经结束,五王爷之死便是掷入湖中的一颗石子,只怕顷刻间.....便要掀起惊涛骇浪!
次日,天光未亮。
京都的街道上,漆黑静谧,偶有打更声响起,一盏更夫手中的灯火弋过长街。
可在赵家已经是灯火通明,里里外外的忙碌了开来。
赵成武用过了早膳,起身准备出门。
“爹。”
身后,赵如霜快步走来,来在赵成武身前,替他整理着朝服:“福伯看来是真上年纪了,伺候您穿衣,这官服盘纽都未系好呢,是不是该换些年轻的跟着您?”
赵成武伸平双手,任由女儿替他整理衣襟,闻言淡淡道:“阿福跟了我这么些年,若是换了人,我用不惯,也信不过。”
他望向低头认真系扣的赵如霜,问道:“瑾瑜见过你了?”
赵如霜头也不抬,答道:“见过了,恐怕还未到家,就先见了我。”
赵成武点了点头:“你们姐弟感情素来是好.....他,他有问你无极的事么?”
赵如霜手上的动作一顿。
但很快,她又若无其事得继续做着:“没有,你知道他的,他素来不关心旁人的事。不过爹,你为什么一直瞒着瑾瑜呢?”
“他太优秀了呀.....”赵成武长叹了一声,神情怅然,嘴蠕动片刻,忍不住又重复着呢喃了一遍,“太优秀.....唉,太优秀有时也不是好事。”
是啊,若他赵成武的儿子当真是个废物纨绔,他或许还会放心一些。
至少,那样的话,就不会去想一些不该想的事情。
至少,能够平平安安、富富贵贵得度过一生。
可他赵成武的儿子,是虎,是龙,是不甘屈于人下的骄子。
无极是,瑾瑜也是。
无极死了,瑾瑜......不可再出事了。
可赵瑾瑜的优秀是超乎他想像的,甚至.....若是无极活着,也未必比得上瑾瑜。
可正因此,赵成武更不敢让赵瑾瑜知晓当年的事情,他知道自家小子重情更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儿,若是知晓了他兄长与母亲的死是因谁而起,只怕赵家要乱了,京都要乱了,就连这大周.....也要乱了。
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好了。”
赵如霜停了手,退后了两步,左右端倪一阵,满意地点了点头。
往日里,赵成武只穿国公服,锦绣白衫,文官无异。
可今日,赵成武穿的是一件覆及全身的重铠,甲片如鳞,黑色的金属泛着冷光,煞气之重竟是让周围侍从、仆女无一敢上前,身边之人唯有至今血脉的赵如霜方敢靠近。
久居京都,恐怕很多人都忘了,赵成武是一名武官。
是杀得南疆安宁的镇边元帅,是杀得千里无生魂的人屠,是让赵家赵字旗染成血色的缘由!
他就像是沉眠多年的雄狮,而在今日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
赵如霜压低了声音道:“爹,我陪您入朝。”
“呵。”
赵成武咧嘴一笑,依旧是那般的粗鄙,但又隐隐多了一种平日没有的东西。
“老子还没老,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小辈!”
那,是傲气!
·.···.
赵府大门打开,甲胄交撞,发出琳琅响声。
而在府外,一名书生打扮的中年男人上前跪倒,苦苦哀求:“恩主,望恩主三思,今日勿要上朝!”
赵成武却充耳不闻,大步流星从身旁走过。
府外,一队高头大马的黑甲军早已列阵以待。
赵成武接过长随牵来的马绳,翻身上马。
他骑在马背上,正要扬起缰绳,突然想到了什么:“喂,那秀才!”
那中年书生听到那喊声,泪眼婆娑得抬起头,看了过去。
赵成武把缰绳朝他那边扬了扬:“怕死不?不怕死过来给老子牵马!”
这一句话,仿佛回到了二三十年前。
意气风发的将军与落魄的书生,也是这般场景。
“那秀才,怕死不?不怕死过来给老子牵马,跟老子打仗去!”
恍惚就在昨日一般。
元帅.....没有忘记他!
中年书生用长袖擦了擦泪,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连应道:“诶,这便来这便来!”
他早已忘却了来前时内心的权衡,充盈心间的是当年的一腔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