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敲门声,宁志宏回首这才注意到女儿们离开的时间有些久。
开门,进来的却是一个陌生人。
那人一副管家模样,上来自报家门道:“我乃礼部侍郎周家的管家,替我主人打扰宁大人。”
一听是礼部侍郎派来的人,宁志宏赶忙放下手中的茶,起身相迎。
对方直奔主题道:“刚才我家主人见宁大人一口气拍下好几个坊市,当真是有魄力。宁大人如此看好顺天码头的开发,和我家主人的眼光一致。”
宁志宏虽然并不认识这位礼部侍郎,但是能和上官保有一致的眼光,总是令人高兴的。
谁知对方下一句话,就让宁志宏脸色大变。
侍郎府管家:“不知道宁大人能否割爱,将刚才拍下的坊市转手?”
割爱?转手?
宁志宏的笑容消失了。
他皱着眉头看向来人,这礼部侍郎好没礼貌!
陛下三令五申,要求此次的拍卖会要公平竞争,但是架不住像礼部侍郎这样的人喜欢钻空子。
刚才拍卖进行的时候,他们这帮人不敢跳出来公开与陛下作对。
现在坊市的交易已经完成,宁明歌前脚刚签订契约,后脚礼部侍郎就派人前来。
想来是要做那黄雀!
宁志宏在气愤的同时,也很快摸清对方的想法。
礼部侍郎位列三品,别看在宁志宏面前是个上官,但是和杨阁老、太子之流相比,根本不够看的。
因此他特意盯上了参与末流坊市拍卖的人家。
会选择拍这些边角料地块的人,要么是权贵中的末流,要么是有钱没有地位的商贾。
恰好都在礼部侍郎可以拿捏的名单之中。
宁志宏既不敢得罪对方,又不能替女儿做主,交出坊市。
于是推诿道:“周侍郎有所不知,刚才那些土地不是小官拍下的,而是在下的女儿、梁国公府的长媳拍得的。”
宁志宏原以为搬出梁国公这个二品勋爵,就能吓跑对方。
谁知侍郎府的管家口气不小地叫嚣道:“宁大人说笑了。前阵子梁国公府的二公子被都察院带走调查,昨日才被放出来。
梁国公府此刻只怕是自顾不暇。还想在顺天码头的碗里分一杯羹?
宁大人,据我所知你已经在如今的职位上带了四年了。若您不想在这冷板凳上坐一辈子的话,我劝你识相一点。”
宁志宏没想到对方不过是一个侍郎府的管家,居然能有如此大的口气。
上来就威胁朝廷命官。
宁志宏:“你——”
包厢的房门被人狠狠推开,梁国公黑着脸走了进来,道:“我们梁国公府的家事,就不劳周侍郎操心了。
帮我回去问问你的主人,若是这坊市不卖,他能奈我何?
难道礼部侍郎准备去陛下那里参我一本吗?”
梁国公府的请柬同样出自梁靖手里,因此国公爷和孙旭的包间就在宁家隔壁。
梁国公本准备带着梁怀之、孙旭来亲家这里打个招呼,偏偏在门外听到刚才的对话。
这才有了推门的一幕!
侍郎府的管家不过是想要说两句狠话,吓唬一下宁志宏,没想到惹来了正主。
他色厉内荏道:“我家主人的提议,梁国公还是再考虑一下,不然后面的拍卖会,就等着颗粒无收吧!”
梁国公被气笑了,“哦?刚才周侍郎的提议是什么,不妨说给我听听。”
宁志宏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对方什么条件都没提,上来就逼着自己转让手中的坊市。
宁志宏:“今日大家会来参加拍卖,说到底都是为了生意,若周侍郎给出的价格有诚意,我们也可以把刚拍下的坊市拿出来。”
侍郎府的管家面露为难,毕竟他主人的意识,是要吓唬宁志宏,最好不花钱就把东西逼出来。
管家思忖了一会,给出了一个自己能做主的价格:“二十万两,拍下你手中的四个坊市——”
孙旭:“哈哈,今天我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
孙旭的嘲笑声直接打断了对方,管家瞪了他一眼,丢出狠话道:“你们等着吧,接下来的拍卖会,国公府别想顺利拍下任何一个坊市。”
梁靖:“你在威胁谁?我竟不知道周勇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公然抗旨。”
随着梁靖的到场,梁国公府的人都到齐了。
管家被国公府的人团团围住,气势上却不肯认输,嘴硬问道:“你又是谁?敢直呼我家大人名讳!”
梁国公阴阳怪气道:“犬子梁靖,问候周侍郎!”
管家此刻已经后悔了,刚才威胁宁志宏不成,梁国公出现的时候,他就应该转身离开的。
原以为宁志宏不过是一个小官,随便吓唬一下就能吐出刚才买下的坊市,甚至周侍郎一开始都没准备给钱!
管家结结巴巴威胁道:“梁国公回去、回去好好管教一下令郎,在顺天城最好还是不要随便得罪人!”
梁靖冷笑道:“这话应该换我来说才对。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梁靖一声令下,周围都察院的暗卫抽刀上前,周侍郎的管家脖子上,瞬间架满了长刀。
这边的动静闹得实在太大,不少人都出来看热闹。
梁国公拉住自己的儿子,低声劝告他说:“周侍郎背后是徐太傅,你莫要冲动!”
顺天的人物关系,就像一张繁密的蛛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梁国公不希望梁靖冲动行事,得罪了徐太傅这样的大人物。
没有兵权的国公府,可不是徐太傅这样权臣的对手。
周侍郎的管家露出轻蔑的笑容,挑衅道:“年轻人,你最好还是听你爹的话,老话说得好——”
梁靖从桌上的果盘中抓起一个海棠果,塞在那人的嘴巴里。
梁靖:“把人带走,传我号令,缉拿周侍郎!”
梁靖的一句话,身边的人去往走廊打起令旗。
国公爷驰骋沙场多年,看得懂一些军旗暗语。
他注视着面前的大儿子,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更令在场众人错愕的是,几息之后,周侍郎被人狼狈地拖出包间,拉上拍卖台。
拍卖师高声解释道:“拍卖会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拍卖暂停!
都察院右都御史上台宣旨!”
天字丁号房的众人,眼睁睁看着梁靖离开,又登上拍卖会的高台。
孙旭:“什……什么情况,靖儿怎么上去了?”
都察院发号施令的旗帜、一声令下便让周侍郎被捆,梁靖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梁靖:“恭迎陛下第二道口谕!”
众人在错愕中下跪,就听梁靖宣布:“今特命都察院右都御史梁靖督查拍卖,敢扰乱拍卖公平者,先斩后奏!”
说罢,梁靖抽中身边的长刀。
银色冰冷的刀出鞘,在安静的拍卖会场发出翁鸣声。
下一秒,周侍郎的人头落地!
整个楼里针落可闻。
周侍郎一个三品要员,就这么干脆的死了?
场内不少想动歪心思的人,此刻都冷静下来。
周侍郎的血还未冷掉,已经有人干脆地上台清扫完。
不过一炷香之后,中断的拍卖会再度开启。
只是这一次,众人都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因为他们知道,银票成了今天唯一有用的筹码!
唯有梁国公,失神地盯着台上的梁靖,不知道在思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