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得怎么样?”
裴想容转移话题,试图缓解心底泛起的痒痒的感觉。
“……还不错?”
“要不要去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江临向裴想容发出邀请。
这个时机显然有些不太合适,但他偏偏就这么做了。
这就好比下棋,招法中有本手、俗手、妙手之分,江临在步步紧逼中一不小心下出了“鹰之一手”,但对手非但没有严厉反击,反而自乱阵脚,回以一记俗手。
裴想容点了点头,接受了江临的邀请。
离开时,江临没有说去哪,但俩人心有灵犀地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
因为那里没人会打扰他们。
“最近怎么样?”
戴着口罩的裴想容思索了下。
“还不错,你呢?”
江临借坡下驴。
“很不好。”
裴想容诧异转过头,看向江临。
她大概猜到江临指的很不好应该是她决定中途下车一事。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大概率还是会选择下车,不过中间的商议或许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生硬粗糙。
“抱歉。”
裴想容说出的这两个字带有很浓的鼻音,就像犯了错还不想承认错误的小孩。
江临的下嘴唇在颤抖,右手有些发烫。
“最后一期了啊。”
裴想容的头发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颤动。
“嗯。”
“我觉得……以我们两个现在这样的状态再去上节目,一定会被观众骂。”
“所以……要不要提前排练一下?”
“……”
【没人能够拒绝美色的诱惑,如果有,那就说明不够美。
——江临】
江临前半段说了什么裴想容无心去听,最后半段的“排练”像是扎在木头里的钉子,胸衣上等纽扣,怎么也打不开似的扎进裴想容耳朵里。
排练?
怎么排练?
不等她开口,她的左手就被一团灼热的火焰包裹。
她诧异地看向好像已经不属于她的手。她看到了另一只颤抖的手,看到手的主人目视前方,而他的手就像是远在边疆的将领,不受朝廷掌控似的。
裴想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脸被手感受到的温度连带着有些发烫。
她的脸上慢慢地绽放开一丝奇异的微笑。
“这就是你说的……排练?”
江临答非所问。
“今天天气不错哈。”
“但我觉得没你今天的装扮漂亮。”
江临还是个初哥,感情层面上的初哥。
肉麻的情话对他而言好比名贵饭店内一道就要五百往上的菜肴。
平时在路边摊他对类似的东西视若无睹,觉得自己想吃就能吃,等到真正有了意愿,决定去大饭店尝试一下,他这才发现里面的质量远不如路边摊的零嘴。
而且因为服务员那套流畅的话术,让他还有些担心自己脸上的犹豫会不会被对方注视到,会不会因此受到对方的鄙夷。
裴想容看着江临紧绷的侧脸,发自内心地说了句“谢谢”。
她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握得更紧了。
不疼,但让她有种想要把她的手融进去的感觉。
“电影怎么样?”
“还可以。”
电影的拍摄对于裴想容而言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哪怕是换了剧本、演员,一切给她的感觉仍像流水线上的产品。
甚至还不如……现在的情况能让她心情泛起涟漪。
今天的天气温暖宜人,一切都被笼罩在光明之下,让江临有种想要和裴想容十指相扣的想法。
不是气氛、天气使然,他就是想要体验这种感觉,想和裴想容十指相扣。
寻常牵手和十指紧握的感觉不一样,很不一样。
在他的看法中,女生能让你和她十指相扣,不亚于在空无一人之地脱下袜子,让你揉捏她的脚。
江临想验证,哪怕是节目已经快要结束的现在,裴想容到底是不是仍对自己心怀边界。
他没底,很没底。
“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
裴想容微微一怔。
握着她的手忽然松开,让她的手一下失去了庇护所。
不等她回过神,更加温暖宜人的庇护所来袭,全方位地将她的手包裹其中。
他真是有各种各样的手段来让人放下心防。
裴想容由衷在心底发出感叹。
“你今天的表现很不对劲。”
这话不止是在对他说,同时也在告诉自己。
“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
裴想容似笑非笑。
“有像现在这样十指紧扣的朋友吗?”
江临面不改色,“有,怎么没有。”
“你没有听说过好朋友杯,好朋友衫,还有象征着好朋友关系的小本本?”
裴想容没有任何滞涩地想到了情侣杯、情侣衫,还有……结婚证书。
她的脸还和以往一样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但颤动的眸光能看出她的心绪并没有脸上表现得那么平静。
“你说的好朋友本,是红色的?”
“……它可以是。”
“所以……你想和我一起弄一个好朋友本不?”
裴想容声音有些抖,江临没听到。
“不想。”
不想啊。
也是,自己太心急了。
现在连好朋友都还不是呢,就想着要好朋友本了,也难怪她会拒绝。
余光观察着裴想容,阳光打在她的身上,驱散她体内的一丝冷意。
真好,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生机多了。
一旁,裴想容感觉到江临的余光,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二人之间的纽带这一刻也让她有些发痒。
她想挣脱,怪异的气氛让她担心江临下一步会不会做出更加过分的事。
如果真做了,那她又该怎么办?
和江临走出来的这短短的时间里,裴想容遭遇到的难题比进入娱乐圈的这些年还要多,解决每一个都要耗费她不小的力气。
“要不要来一个好朋友间的拥抱?算是最后一期的告别演练?”
没来由的,耳边忽然响起这样一个声音。
裴想容看着江临那张熟悉的面庞,嘴唇翕动,但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不等她回应,拥抱转瞬到来。
被人抱住会让裴想容有种被禁锢、控制的感觉,她像只麻木的木偶,任由江临操弄。
拥抱的过程中俩人谁都没有说话,安静地聆听跃动的风、孩子的打趣,和彼此间的心跳。
裴想容体内迸发出一股不属于她的力量,用力推开江临。
“好了,我还有事,今天就到这儿吧。”
裴想容的语气毫无波澜。
但她的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