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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欣宫。

“臣女给贵君请安。”

每月二十,江篱都来到静欣宫,看望江贵君。

也顺手带去父亲做的奶香腰果桃酥,和糯米凉糕。

“装什么装!”江简屏退内侍,食指用力点了下六妹的额头。

而后坐在黄梨木圆椅上,又拍了拍身旁的。

江篱笑着过去,衣袍一甩坐了下来,“大哥说什么呢,我可是礼仪周全之人。”

江简拍了下六妹的肩膀,没有言语。

别看小六看着没个定性,实则心还是细的。

在这偌大的皇宫里,谁人不是如履薄冰。

她每每过来都会打起万分精神,也是不想给他添事端。

六妹是自己看着长大,也是家人放在手心里疼爱的,江简每每见她这样,心里都泛起说不出的酸涩。

张口刚要说什么,被江篱打断,“快尝尝桃酥,父亲说今日做的最是成功。”

江简怎能看不出六妹在转移话题。

也不再说什么,忙拿起一块,因身边没有旁人,毫不矜持地咬了一大口。

裂纹的桃酥色泽金黄,一咬即碎、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这么多年了,果然还是父亲做的桃酥最好吃。

看着大哥终于像在家时候一样,没有任何拘束,大口吃东西。

江篱心下微动,“大哥,其实你对……”

“女帝驾到!”

内侍的声音铿锵有力。

江简连忙放下桃酥,慌乱擦着嘴边残渣,又抖了抖衣摆。

随着衣摆扇动,他面上松弛神情逐渐换下,转而是平日里惯常端庄的他跪在地上。

“奴侍参见陛下。”

江篱也紧随其后,跪了下来,“微臣参见陛下。”

两人异口同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安女帝长袖一挥,“快起身吧,也不怕累着自个儿。”

这话是她对江简说的。

他身子骨弱,怕冷。

现下虽已进入春季,但地上寒凉,长时间跪在地上,恐会身子不爽利。

“谢陛下关心,奴侍近来好些了。”江简起身。

他前些日子感染风寒,因身体孱弱,久久不愈。

以为陛下并不记得他好了,才重复这事。

元安帝敛下眸子,没回话,转而看向还跪在地上的江篱。

不禁笑道:“你也快起来,还跪着做什么?”

“臣女叩谢陛下。”江篱利落起身。

俞沐尧就是喜欢江篱这个性子。

虽严谨,但不谨小慎微。

倘若她过于事事谨慎,反而让人心生烦躁。

宫里太多人怕她了,罕见有一、两个不‘怕’的,能让她感觉到自己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你倒是准时,听你哥说,你惯是不能起早,每月二十却能按时过来,你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很好。”元安帝双眸愈发深邃。

江篱不假思索回道:“母亲天天嘚着我揍,若不抱着大哥的大腿,我怕是常年鼻青脸肿的。”

“哈哈哈哈……”

一句话让元安帝大笑出声,神情也不似之前那样紧绷。

江篱跟江简也暗自吐了一口气。

所谓伴君如伴虎,其言不假。

你无需言语和动作,有时可能因你们兄妹之间感情和睦,便会让天家想起不好的往事,神色幽暗。

且她们将军府本就太过功高,是女帝最信任、同时也是她最忌惮的人。

“过来坐,怎得还直愣愣地杵在那儿。”元安帝跟江简招手。

后者很听话,快步过去。

江简是个个子高挑的男子,可坐在女帝身旁却显得娇小许多。

她食指微曲,轻刮了下江简脸颊。

得到后者的羞涩回应,眉眼里霎时充满笑意。

“臣女告退。”

俩人都你侬我侬了,江篱也不好再打扰。

躬身作揖,缓缓退出静欣宫。

“呼……”踏出宫门,江篱狠狠地呼了一口气。

想她仅来这么一会儿,便已经觉得疲惫。

也不知大哥在这后宫之中是何等的小心翼翼。

世人都说她大哥受尽宠爱,其实最开始,他也只是元安帝后宫中的使傧之一罢了,荣宠淡薄。

不过因为显赫家世,女帝给的位分不低,倒也没在后宫遭受磋磨。

然而去年,不知大哥做了什么,恩宠不断,并诞下十三帝嬴,从君位一跃成为贵君。

一招荣宠加身,竟至今在。

自元安帝登基以来,还从未有男子在她那里得到超过三个月的宠爱。

而大哥却得宠了整整一年。

太显眼了……

估计后宫之中有很多人把他当成眼中钉,意图除之而后快。

-

“我母亲可好?”

“父……王侧郎可好?”

“阿翁进来可好?”

宋侧君端坐在小榻上,询问着心中惦记已久的问题。

安怀清笑应,“都好,侧君可以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宋溪拍了拍胸口。

这事他想问已有三个月了,奈何他位分不高,不能每月与家人相见。

他在宫中不得宠,哪怕到了家人觐见的日子,府中也不曾有人过来探望。

他本就是庶出,母亲不重视,实属正常。

可悲的是,连他的生身父亲,也不曾来过。

家中兄弟姐妹就更别说了,没有人在意他。

唯有怀清表弟,每到这日都会按时过来。

“侧君……”

安怀清想到阿翁交待的事,看了眼宋三哥身边的侍从。

宋溪很快收到,屏退所有人。

“这是阿翁让我带给你的。”安怀清从怀中拿出一个鼓囊囊的小包裹。

从他拿着的手势便能看出,此物有些沉重。

宋溪眼眶一热,不用说他都知道,定是阿翁又偷偷给他带来银钱了。

后宫虽有例银分发,但他不得宠,内务府自然会有所克扣。

他下面有内侍需要打点,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宋溪在这里的种种困难,家中从未有人在意过。

只有阿翁和怀清表弟,还记得有他这个人。

想到这里,宋溪再也忍不住,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簌地落下。

“会好的。”安怀清知他在后宫过得艰难。

听人说,在后宫之中,荣宠才是最重要的。

有了宠爱,才能诞下子嗣,父凭子贵,地位也能水涨船高。

姑姑官从三品,却是个闲官,任职以来还没什么作为,这样人家送进宫来的男子,也不会得到太多宠爱。

所以三哥进宫四年,位分不曾有过变化。

“呵……是吗?”宋溪讽刺一笑。

一句会好的,他盼了一年又一年。

如今,他不敢再盼了……

安怀清眼神闪烁,劝解的话也再没说出口。

叫他如何说呢。

同样是爱而不得,他不是也在垂死挣扎吗?

更何况女帝的后宫百花齐放,三哥想得到女帝垂青,只会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