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城于漫天沙尘里若隐若现,久经风蚀的砂岩城墙,恰似远古巨兽遗落的嶙峋骸骨,石缝间缓缓渗出炼金凝胶,在日光下凝为琥珀色的神秘结晶。
驼铃清脆,穿透呼啸狂风,商队拖拽着满载异域香料的沙橇,沉重的辙印一路蜿蜒至城门。
城西,阿瓦隆据点如蜂巢般嵌在岩壁,狮鹫群振翅盘旋,纷纷落下。
据点外墙布满黄铜管道,蒸汽汩汩涌出,在烈日炙烤下,幻化成细微盐粒,闪烁着细碎光芒。
法伦抬手掸去肩头赤铁矿砂,目光一转,便瞧见妮可像只好奇的小猫,鼻尖紧紧贴着街边烤炉的玻璃罩,呼出的热气在罩面氤氲成一片朦胧白雾。
“沙漠岩蜥尾串,五铜币一串嘞!” 裹着头巾的摊主猛地掀开炉盖,刹那间,浓郁焦香裹挟着孜然的辛辣,如潮水般向四周弥漫开来。
铁钎上的蜥尾烤得油亮,蜷曲的模样似在诉说着炙烤的热烈,鳞片边缘泛起诱人的金黄脆壳。妮可瞧得入神,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那吞咽口水的声响,竟盖过了呼啸风声。
她迫不及待地掏出钱袋,就在这时,千代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后领,没好气地说道:“先去据点报到,小馋猫!”
踏入据点大厅,脚下是柔软的驼绒地毯,带来丝丝暖意。
大厅中央,悬浮着一台精巧的炼金装置,细沙簌簌流入,转瞬化作幽蓝的制冷符文,那独特的模块化构造,一看便知是出自莱恩之手。
此地乃阿瓦隆学院设在西风城的据点,只因西风魔窟的缘故,不久后便会摇身一变,成为阿瓦隆旅舍。
据点规模不大,按小队分配房间,法伦、妮可和千代自然被分在同一间。
旅舍管理员递来冰镇沙棘汁时,妮可正出神地盯着窗外集市。
只见一位戴着防沙面罩的妇人,轻轻掀开陶罐,热气升腾间,浅紫色面团在锅中若隐若现,裹着蜜渍仙人掌果的 “沙暴团子” 欢快地在油锅里翻滚膨胀,勾得妮可垂涎欲滴。
毕竟初来沙漠,她对这些新奇食物满心都是好奇。
“夏令营规则晚上再说!” 话音未落,她便如离弦之箭般蹿出门去,法伦伸手一抓,只攥到她飘带的一角,无奈地叹了口气。
和千代无奈地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人也跟了出去。
集市深处,妮可蹲在石臼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位老者捶打驼奶糖。
乳白的胶质混着碎坚果,在老者有力的捶打下,渐渐被擀成薄片,刀刃落下,薄片上绽出晶莹裂痕,宛如夜空里破碎的星光。
“孩子,这是西风城给新生儿的祝福礼,” 老者微笑着递过一片糖,“含着它,哪怕沙暴再大,也能尝到生活的甜。”
妮可腮帮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说道:“爷爷,再来十片…… 不,二十片!”
法伦在一旁无奈扶额,苦笑着说:“你呀,真当自己是新生儿了。”
千代在一旁捂嘴轻笑:“新到西风城,可不就像新生儿一样嘛。”
妮可连忙给两人各分了一块,法伦笑着接过放入口中,一股淡淡的奶香甜味瞬间在舌尖散开。
忽然,不远处的武器摊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法伦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披暗红斗篷的壮汉,猛地将匕首插进木桌,刀柄上镶着的幽蓝晶石,在日光下闪烁着诡异光芒,令法伦瞬间想起幽魂氏族,不过转瞬又自嘲地摇了摇头,哪会这么巧。
斗篷客们迅速围住摊主,为首之人拎起一串兽齿项链,齿缝间还残留着未洗净的血肉,恶狠狠地问道:“‘黑蝎’的标记…… 你们这儿有人接了我们的悬赏?”
摊主脸色一沉,后退半步,袖中淬毒短刃悄然滑落。
“冒险者寻仇?” 妮可在旁边小摊买了份 “沙暴团子”,一边吃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热闹。
“西风城也有这种人?” 法伦眉头紧皱,心中满是疑惑。这些冒险者在传闻中多是些持械恶徒,打家劫舍之事没少干,和大陆备受尊崇的召唤师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若召唤师投身冒险,一般都会成立或加入佣兵团,佣兵的地位等级,可比普通冒险者高多了。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时,千代眼尖,对法伦使了个眼色。
法伦顺着看去,发现一个斗篷客衣襟下隐约露出骷髅图腾,心中暗叹,这麻烦事真是没完没了,抬手招了招。
此时,妮可突然从人群中探出头来,指尖还沾着糖渣,大声喊道:“那项链上的齿痕,一看就是啃岩蜥腿肉留下的,这刀法也太糙了,筋都没剔干净!”
斗篷客们闻言一愣,就在这间隙,千代手中刀光一闪,几人的匕首已被挑飞。
法伦迅速抽出铁心短剑,趁对方慌乱之际,剑锋轻挑,挑开一人衣襟,内衬绣着的骷髅图腾在夕阳余晖下,仿佛染上一层血光。
“邪教徒外围的‘鬣狗’……” 法伦目光一凛,眯起眼睛。
对方见势不妙,认出他们是召唤师,啐了一口,甩手甩出烟雾弹。
恰在此时,沙尘暴如猛兽般席卷而来,待风沙渐息,视线恢复清明,只留下一地凌乱脚印。
“追不追?” 妮可咽下最后一颗团子,看向法伦。
“不过是些外围小喽啰,交给西风城处理吧。” 法伦摆了摆手,忙活一天的他实在没精力再管这些事。
临走前,他对摊主叮嘱道:“不管你牵扯到什么事,记得跟官方说一声,深渊的势力恐怕已经伸进西风城了。”
说完,三人又被路边烤羊肉的香气吸引,迈步走去。
夜幕降临,窗外烤馕与茴香羊肉的香气悠悠飘来,妮可将五串岩蜥尾递给法伦,一脸期待地问道:“你说,蘸上驼奶糖汁会不会更香?”
法伦接过,思索片刻后说道:“我觉得撒点蜜糖说不定更美味。”
暮色愈发深沉,沙丘尽头燃起簇簇篝火,游吟诗人怀抱三弦琴,琴音在风沙中悠悠飘荡,奏响沙漠子民古老而神秘的祷词,为这喧嚣又奇妙的一天,添上一抹宁静的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