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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你个白河,卖的全是我的人情。给你的资源是一点都不浪费啊!”

嗔怪语气里怒意全无,祁兮笑着摇摇头:“你也太……”

“太没数了?”白河接话,微微笑道,“夫人谬赞。”

“白尧不会想到,一夜之间他的好弟弟就能把周边物资搜刮一遍。”祁兮笑眯眯道,“至于影宗嘛,毕竟我是通缉犯,他们也不方便人前示人。”

白河点头,道:“所以我才希望他们散播点,诸如,司空礼和林寅征有个人恩怨,已经离开黎阳之类的话题。”

“确实影宗最合适啊,熟悉我,人又多。给我规划个真实的逃跑路线没有一点问题。”

“巫鸦哥暂且不论,”祁兮笑起来,“点翠阁那边,我都可以想象到时衍跳脚的样子。”

“很有意思。”白河也跟着笑。

红豆忽然觉得,自己不认识面前这两个人。

看着祁兮和白河对视嘿嘿笑,红豆揉了揉眉心。

放在先前她会说他们珠联璧合,怎么现在只想说他俩臭气相投?

笑归笑,正事还在聊。

“我离开黎阳的消息交给巫鸦哥吧,他安排,没问题的。他擅长这个。”祁兮道,“还有……”

“去往皇城的消息要截断。”两人异口同声道。

白河接话道:“消息渗透防不胜防。很遗憾,我们现在部署是来不及的。”

祁兮笑盈盈看他,道:“侯爷可知道,关于离州变故,皇城和偃州作何传言吗?”不待白河回答,祁兮继续道,“说是瘟疫。离州百姓进不得皇城,去不得偃州。”

“但是,还是有人打着找我寻仇的名号进了偃州。”祁兮道,“关键时候,他们会是最好的证人。”

白河神色讶异,旋即又担忧起来:“可是,就像你说的,偃州和皇城对离州封闭,消息进不得,你又如何确定,这些人会按照我们说的去做?”

“因为有聪明人在。”祁兮眼睛亮亮,道,“聪明人做事不需要教——可别小看杂草呢。有些杂草是很厉害的。寻着机会就能自己扎根,上爬,它是能长成参天大树的。”

语毕,祁兮没再说别的。白河也就没问。

忽然远远听见哐哐敲门声,有人喊“侯爷”,红豆应声前去开门。

“……张县令?”

昏暗提灯照着面前老人上气不接下气。

红豆慌忙请进来,道:“县令大人您先坐会儿,我去请侯爷。”就要把张沫和同来小吏往厅里带。

张县令慌忙摆手道:“哎呀快点吧,我就在这里说!”

听见动静白河入院,恰好听见张县令一句“百姓暴动”,心头一紧,急急上前问他怎么回事。

“哎呀,能有怎么回事啊!”两手一拍一摊,张县令欲哭无泪道,“有些百姓急着走,有些百姓不愿走呗!邻里闹腾吵起来,新的旧的账头一翻,大半夜一个个就往县衙里带啦!”

“侯爷您也评评理,他们不走不行啊!且不说这战要打多久,物资充不充足,就算这些都没问题,一旦城破,外头兵丁也难免将怨恨发泄在无辜的黎阳百姓身上。跟着我们不是受罪吗?”

“只是大家无处可去。”一旁红豆静静道,“寻常人家在外头本就风餐露宿万分艰辛,如今又是死人军团当道,遇见了就难以存活。偃州皇城对离州彻底封闭,最后一丝念想也掐断。反正都是死,在黎阳好歹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女孩子的话说得平静,但却是如今最为残忍的、现实的一面。

秋风吹动红豆手中提灯,火光明灭着摇晃剧烈,随即又稳稳亮起。

“那就让他们留下。”

少年声音远远传来,打破沉默。

张县令两眼放光上前两步:“司空公子?!”

白河赶忙抢在张县令前头,走到屋前,道:“司空公子,是张县令。他可方便进来说话?”

里头人也不客气,道:“不必。就在外头说吧。”

司空礼劳苦功高,短短半日就能清醒就该谢天谢地,至于礼数……战乱时期谁还在意礼数?

走到屋前,即便对方看不见,张县令还是行礼,道:“司空公子请指示。”

里头人道:“全兵皆农,全农皆兵。补给可足,军备可足,兵丁亦可足。”

若有所思张县令点头,再要听其他,里头人不再说话了。

“可行。”白河道,“黎阳地处离州中部,气候土壤也算适合农耕。这几日军需物资补给,还需弄些谷物种子分配一类。农耕民生我不懂,虽说诸事繁多,还需麻烦张县令尽快给我清单。”

“哪里哪里!”张县令喜笑颜开道,“哎呀哎呀,乱世间比起颠沛流离,多干点农活,多练练武算得了什么?这样我就好与百姓交代了!”

老县令和小吏快步出院门,红豆一声叹息。

如此乱世下,能让普通人活下去的果然只有希望和目标。

……

“折人、失物、退兵!先前优势明明在我们!你们就是这么和我交代的!”

白尧愤然甩下文书,掀起劲风刮灭桌上灯盏。

晦暗屋下,叶成光和肖鹿刷地跪地,莫不敢抬头。

“不想一个江湖公子竟有这般能耐,叫那德宁公主大难不死。”

女声懒懒响起,一旁丁梨着火点灯,忽地见灯芯处爆开灯花星星点点闪亮。

眉头轻微一皱,丁梨取过小剪子绞了灯花,再次点上。

火光摇曳,灯下女子发簪颤颤。

“祁家人一个个,多事。”白尧怒道,“若非林大人自作聪明约什么赌局,又岂会作茧自缚连樊笼都落入敌手。”

丁梨道:“殿下说的哪里话!若非祁大人相救,我爹爹又岂能活到今日。我又怎会……”女孩子含羞低下头,声音糯糯。

白尧拉住她手,眼神里满是爱怜,道:“我知道梨儿不易,就像梨儿知我不易——我并非不知祁家林大人意思,只是棋手往往败在多事。”

“夜长梦多啊。”一声叹息,白尧向窗外望去。

星河灿烂蜿蜒,映着远处山峦重叠。这江山是他的,他会证明给所有人看。

“丁大将军可在?”白尧问丁梨,随即道,“时候到了,我会亲自去黎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