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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和关内,林夕在军营里住了一宿,再三叮嘱齐耶达,现在已错过攻下京城的最佳时机,最好先按兵不动,静待两方谈判结果。

只要和谈顺利,不必再起干戈,京城可直接划入北夷疆土。

倘若在这种时候,还继续攻城,惹恼了周穆,他要以死相拼,非得分出个胜负来,对谁都没好处。在此关键节点,切不能因小失大。

齐耶达心有不甘,可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勉强应下。

第二日清晨,林夕走出营帐,准备离开。他来至营房后的马厩,解马绳之际无意间往旁边一瞥,忽然看到不远处停着十几辆板车,上面麻袋堆叠如山高,一看便知,是装满了粮食。

他满心疑惑走过去,绕车环顾一圈,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警觉的眼神在各个粮车间来回搜寻,直到目光瞬间定格,他看到其中一辆车上绑有一个梨形酒囊——那是他前日夜里喝过的那个,上面还坠着一块小青玉。

林夕脑中眩晕一瞬,心口猛然抽痛。他憋着一口气,冲到齐耶达帐中,将还在熟睡的齐耶达一把拎下床。

“你前日可是去宁县抢夺了十几车粮食?”他说话声音都在发抖。

“是。”齐耶达直接承认道,“军营里粮草已不多,马上又要休战,我想着多抢点回来存着,有备无患嘛。不过,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在和谈成功以前,我绝不会再去招惹邺朝将士,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林夕脑子里嗡嗡直响,几乎站立不稳,他扶住一旁桌椅,喘息着问道:“那运粮队的人呢?”

齐耶达声音小了许多:“听回来的副将说,那伙人骨头硬得很,反抗激烈,愣是战至最后一个人,还杀了我们不少将士呢。”

林夕捏紧拳头,恍恍惚惚走出营帐,在马厩旁站了很久,心里极度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他飞身上马,一路疾驰,朝着宁县方向找去。

昨夜下过一场冬雨,林子里冷冽刺骨,树梢上挂着细碎的冰凌,快马穿林而过,震落下来的冰碴子时不时打在他脸上。

当林夕猝然挽住缰绳,看着满地的尸首倒在泥泞里时,他已分不清脸上湿漉漉的是冰还是泪。

他一抬脚准备下马,才忽然发觉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整个人直直地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可痛感已然消失,浑身没有一点知觉,他挣扎着爬起来,在混乱不堪的尸山血海里跌跌撞撞地奔走,直到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周砚匍匐倒在地上,一向干净整洁的面容,此刻却埋进一汪浑浊的泥水里。他一只手向前伸去,被雨淋过的指节显露出原本的白皙肤色,一把揉碎的紫色风铃花已在指缝间枯死。

林夕颓然跪倒在地,眼里的泪水汹涌而出。

是他,害死了他唯一的朋友。也是他,熄灭了那盏照在晚云心里的暖灯。

将军府内,晚云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

她已有好几日睡不安稳,也不知是不是肚子里隐隐出现些动静,让她觉得又新奇又害怕,总是忍不住去想周砚。他若知道有个小家伙住在她肚子里,慢慢生长出脑袋和四肢,开始调皮得晃来晃去,怕是会和她一样兴奋得睡不着吧!

晚云就这样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地熬到了天亮。

第二日,她用过早膳,正坐在院子里整理这几日的开支账目,忽然听到门外有一些窸窣的脚步声,她忙朝竹月招了招手,又指指府门外,示意她出去看看。

竹月快步跑过去,猛地一下拉开大门,只见长风指挥着几个伙计,正从车里往下搬运米粮和肉品蔬菜。

晚云伸头看了一眼,赶紧丢下手里账册,走过去问道:“长风师傅,你可知你家公子何时回来?”

长风侧过身子,没有看她,语气冷冷的:“他前日夜里就回来了,这两日病着,不方便见客。”

“那我可不可以随你的马车返回,去天香楼看看他?”晚云追问道。

“你听不懂我的话?那我再说一次,他正在病中,无法会客。”他声音很大,且极度不耐烦,转身便要走。

晚云忽然鼻子一酸,委屈得眼眶泛红,不知为何长风总是这样讨厌她。

可为了探听周砚的消息,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我自己走着去,这你总管不着了吧?”她哽咽道,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自从感觉到肚里的小家伙在动,她现在一点不敢大意,连走路的步子都不敢迈太大,生怕孩子有个闪失。

不过走了一刻钟,她就开始打退堂鼓了,毕竟将军府离天香楼太远,乘马车也得小半个时辰,若真走路,怕是要走到午时去了。往日里她倒无所谓,就当锻炼锻炼身子骨。可现在她不是一个人,怀里揣着个小人儿,做事难免畏首畏脚的。

她望着马车消失的地方,捂住肚子坐到路旁,心里又着急又气恼。

就在她准备放弃去天香楼,起身往回走时,一晃眼又看见那辆马车调转方向,径直朝她驶了过来。

“上车吧。”长风依旧冷若冰霜,他才不想回来接晚云,可一想到若她坚持走到天香楼,万一腹中的孩儿出事,到时被公子责骂的人还是他,所以不得不返回来载她一程。

晚云感激地向他俯身行了礼,才小心翼翼地爬上马车,坐进车厢里。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天香楼前缓缓停稳,晚云下了车,跟随掌柜的去往林夕的卧房。

她一走进屋子,便闻到房间里弥漫开的苦药味。床头旁小几案上,一碗褐色的汤药正冒着缕缕白烟。

林夕躺在床上,额头汗涔涔的,眼睛轻闭着,脸色有些苍白,身体在微微发颤,呼吸时重时轻,口中浅浅发出些声音,不像是在呻吟,而是在喃喃念叨着什么。

晚云坐到床边,侧着脸把耳朵贴近他唇边,仔细听了听。

“晚云,对不起,对不起……”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晚云眉头微蹙,下意识地问道:“对不起什么?”

林夕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缓缓睁开眼,与转头看向他的晚云近距离四目相对。

晚云愣了一下,忙坐直身体,搅着手里的绣帕,语气慌乱地重复道:“你哪里对不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