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卿问：“三年前发生过大案吗？”
池暮生“嗯”了声。
“多是外地女子被奸杀，听说手段极其残忍变态，顺天府破案后，救出来的女子已经痴傻疯癫，还从井中打捞出不少尸体。”
说话间，门外走进来一个年轻医士，冲陆子卿叫道。
“陆太医，门口有人找。”
“好！”
陆子卿写好方子交给药童，而后走到大门外，就见一身曳撒背影，戴着大帽。
“郎大人？”
郎司回首，像是看到救星一般，上前抓着人家的手腕就往台阶下走。
“快跟我走，帮忙，救急。”
“等等……停、停……”
这没头没脑的急躁，让陆子卿莫名其妙，他拉住郎司手臂问道。
“要去哪儿？你先说清楚啊，我还得回去给娘娘熬药呢。”
“唉，没时间跟你解释了。”郎司一脸焦躁，冲旁边正要进太医院的太医招呼。
“喂，给你们院判大人请个假，我把陆太医借走啦。”
“啊？”
小太医后知后觉似的，看着郎司将人带进马车，匆匆离开。
金鼓街一家茶肆门口，杨舟楠替苏乘风倒茶，眼睛望向两边街道。
“这人到底找谁帮忙去了，等了半个时辰还没来。”
萧彦说：“估计是他师妹。”
“也是，除了他师妹也没别人可找。”杨舟楠说。
“来了！”苏乘风望向一侧街面，胡同口出来的小马车，“过去吧。”
郎司换一身便装，当起了车夫，他将马车停到街角人少的地方。
杨舟楠走上前，问：“怎么去那么久？”
“不得换一身行头啊。”郎司说完跳下马车，打开车门，“下来吧。”
马车里坐着一个穿粉纱衣袍的女子，香扇遮面，只露出发髻上珍珠缠花朵的发钗，犹犹豫豫不肯下车。
杨舟楠随嘴打趣道。
“你对你师妹做什么了，怎的现在害羞了？赶紧将人家扶下来。”
“一边儿去。”郎司说着朝马车里伸出手，“快下来，别不好意思了。”
那女子听话很快下了马车，只是一直不肯露脸。
杨舟楠瞧着面前的女子，笑说：“安姑娘穿女装，身高倒是高了不少啊。”
“什么安姑娘？”郎司问：“你说我师妹啊？”
“不然呢？”杨舟楠说。
郎司轻笑一声，随手拿掉女子手上的扇子，猝不及防的举动，让她来不及躲，露出一张极为漂亮的脸。
细长的眉梢微微扬起，一双眼睛清澈似水，脸上似有若无的红晕，不知是胭脂还是因为羞涩而起，点得恰到好处。
一束发丝垂顺搭在胸前，衬得脖颈皮肤越发白皙。
清新脱俗，可以说美的惊心动魄，让其余三个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你……子卿？”苏乘风瞪大眼睛指着她，难以置信道：“你干嘛穿成这样？”
陆子卿想起上次，在长乐坊穿女装是蒙着面，没被人瞧见倒还好。
可眼下穿成这样，赤裸裸让熟人瞧见，这跟脱光了衣服让人看没什么区别。
他下意识侧眸，便迎上萧彦那灼灼的目光，快把他烫熟了。
陆子卿轻咳一声，别开视线结巴道，“……我，郎大人说？”
“搞了半天，你不是找安姑娘啊？”杨舟楠看向郎司说。
“我师妹押镖要走几天，人不在，先找子卿帮帮忙。”
郎司说着用扇子扇了两下，完了又觉得不对味儿，把扇子递还到陆子卿手里，冲其余人说。
“怎么样，子卿这副模样算得上倾国倾城吧？还是我眼光独到，不用找女子此事也能办，若是遇到危险，他有武功好应付。”
又不是女子，说什么倾国倾城？
陆子卿将扇子遮住半脸，只露出眉眼。
萧彦一直盯着看，心里暗暗默认郎司那句话，的确是……倾国倾城，还有种雌雄莫辨的错觉。
他瞧着，一不小心就陷入那双似水的眼眸里，脑子里瞬息万变，闪过许多让他心血翻涌的瞬间。
那双眼睛，那个眼神……
萧彦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像是梦里，又像是长乐坊那名波斯美人。
想到此事又说来奇怪，他并没有见过波斯美人真容，却总是因为那双半遮面的眉眼而梦到陆子卿。
难道真是一个人憋太久，疯魔了？
“那事不宜迟，赶紧过去。”
萧彦正出神，就听到杨舟楠的说话声。
他收回思绪问陆子卿，“要找的人知道吗？”
“郎大人已经告诉我了。”陆子卿把扇子拿开说。
不下雨，街面上又恢复往日的热闹。
陆子卿学姑娘似的轻轻晃悠扇子，慢步在街上，萧彦他们和其余便衣锦衣卫隐在人群中偷偷跟着。
按规矩，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特别是大家闺秀。
往日里在街上游走的女子不算多，而且多是三姑六婆，要么是些粗使老妇，丫鬟下人居多。
夫人小姐只有在元宵节赏花灯时会出现，平日里不是看不到，只是少见。
对比街上清一色的青衣和大皂袍，陆子卿一身粉衣亭亭玉立，在人流中显得格外扎眼。
路人像是没见过美人一般，纷纷扭头朝他看。
陆子卿迎着周围人的目光，停在泥人摊位前假模假式瞧着，眼睛时不时往摊主后面的胡同里瞟。
那摊主是个中年瘦子，见到美人跟被摄魂夺魄似的站起来，直勾勾盯着他看，嘴里兴奋又痴痴地说。
“这位小姐，你、你喜欢哪个，我送给你。”
“啊？”
陆子卿眼睛一直瞟向别处，忽然听到摊主说话，注意力被拉回来看向他，笑道。
“不用，多谢老板。”
这温婉一笑，让摊主顿时痴了，鼻孔里慢慢流出两股血淌到嘴巴上，也不擦，也不做别的，就那么痴笑着看他。
惹得之前本来就跟着看美人的男人们，都相继停在路两边不走，有人嘲笑摊主，也有人痴笑。
这些男人环肥燕瘦，个个面露淫荡样，个别人嘴上还挂着鼻血。
郎司站在不远处角落，眼瞧这美人被一群臭男人围观，不禁“啧”了一下嘴。
“没想到啊，陆子卿如此打扮，竟让这些臭男人都走不动道，瞧那个个色中饿鬼的模样，幸亏他不是女人，要不然就这样走在街上，也没有仆从跟随，怕是早让人掳走了。”
他瞧着有人靠近陆子卿，不时揩油，自顾自地说。
“要是我娘子穿成这样，我都不敢让她独自一人出门，她走哪儿我跟到哪儿。”
萧彦斜靠在树干上，盯着人群里的孩子，随口说。
“等你有了娘子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