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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这种玉质在宫里……我没见过。”梅贵人说。

“可倒是听说,曾经缅甸进贡了一套玉石,颜色各不相同,皇上……命御用监打造成玉佩,皇后那处有一块绿翠,至于其她嫔妃谁还有,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可以去御用监查,进贡玉石的种属,制作样式,给谁打造的……都有记载,你一查便知。”

长乐坊内灯光旖旎,楼里上下的姑娘和男人环颈搂腰,嬉戏谈笑。

郭元麒穿一身烟青色交领武袍,背着手上了二楼,属下推开厢房的门,他跨进去。

屋里珠帘后面,两个富商打扮的员外笑脸迎出来。

“哎呀,郭将军可算来了,快请。”

郭元麒露了笑意往里走,侧旁还站着两个模样可人的美人,他瞟一眼落座。

“我这才从练兵场出来,让二位久等了。”

“哪儿的话,郭将军军务繁忙,与我们草民不一样。”微胖的员外吹捧说。

高个子朝美人递了眼色,美人立即笑眯眯围过来,坐在郭元麒旁边倒酒,他揽过美人后肩,张嘴喝递过来的酒。

“二位员外找我何事?”

高个子与微胖的对视,笑说:“还不是为了犬子,想找将军谋个差事。”

郭元麒不看他们,眼里含笑盯着美人,上手摸了摸,美人夹腿,娇嗔一句。

“讨厌,坏死了。”

郭元麒坏笑,凑到她脸上亲一口,“二位应该知道行情,眼下只有百户可进。”

两人拿出银票放到桌上,高个子先说:“这是一万两银票,还请将军多照顾一下犬子。”

美人继续给郭元麒喂酒,他笑说:“拿钱办事,好说。”

酒过三巡,两个员外识趣离开,郭元麒微醺,笑眯眯揽过两位美人往隔间去。

他坐在床边,身子后仰手撑住床,看着美人慢慢褪下纱衣,只剩一件粉色小肚兜,被胸撑得紧绷绷,扭着水蛇腰跨坐到自己胯间,那眼里眉间尽是妖娆。

“公子好俊俏啊,嫣儿都快受不住了。”

陆子卿下差后没有直接回侯府,一直在想御用监的事,独自走在黄昏的西街上。

天边彩霞散射,染得白云朵朵橘黄。

今日耳边倒很清静,没有那两个人在身边吵闹。

他不知道的是,苏乘风和武吉今日又被小内监安排了切不完的药,没能按时走。

天没黑,两边商铺还开着,每家门户上都点好了长灯笼,卖小玩意儿的摊贩正朗声吆喝着。

陆子卿穿过人流若有所思。

御用监!

他暗暗念着三个字。

入宫几日就找出一点眉目,也算是好运。

眼下对宫中的人事还不熟,想要进入御用监,时机还没到,只要知道方向不怕日后没机会……

陆子卿思绪漫游,不知走了多久,忽然闻到一股香味,他收回注意力,肚子很应景地叫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还没吃晚饭。

陆子卿寻着香气侧过脸,一家汤面铺子前食客满座。

大锅炉灶热气腾腾,门户上挂了一块长长的布招牌——霸王牛肉面

陆子卿走过去,冲老板说:“老板,一碗素面不要肉。”

老板看着他顿愣一瞬,“好嘞,十号桌一碗素面。”

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面被端上桌。

天比方才黑了些,但还看得清路,显得街两边橘黄的灯光越发鲜亮。

陆子卿来京城多日,还没看过夜晚的长安街,他吃完面四处瞧着,如画般的夜景尽收眼底。

顺道还进了一家炸食铺,替那两个咋呼鬼,买了一些爱吃的炸小黄鱼。

摊贩的吆喝声逐渐不在,耳边是一声声,酒肆阁楼里食客的谈笑。

临近街面尽头传来隔壁一条街上,青楼女子的妩媚笑声。

陆子卿拐进窄巷,里面光线比较昏暗,侧旁凹凸的墙角堆了半人高的稻草。

走近时,稻草堆窸窸窣窣动了两下,他心底一紧,下意识暗想。

“昏天暗日,草垛里不会有蛇吧?”

陆子卿余光注意着暗角,脚步渐渐加快,走出三步,只听草垛里响起两声咳嗽。

陆子卿:“……”

这次听得实实在在,是人声!

他虽然是个大男人,但是任谁在这昏天暗日的窄巷里,乍然听到有人藏在暗角,多少会有点心底发怵。

“谁在那儿?”

等了一小会儿,草垛里没有回应,他又说:“再不出来我就报官了。”

还是没动静。

陆子卿扭头就走,只这瞬间,身后草垛响起更大的窸窣声。

他闻声扭头,还没完全扭过去,就觉侧颈落下一股冰冷,脑子当即反应过来,是刀。

僵在原地不敢动,只听身后的男人声有些难受地说。

“你、你敢报官,我杀了你。”

以陆子卿的经验,这声音应该是身体不适,又躲在此处,难不成是有何难处?

巷子前后男女的说笑声爽朗,他盯着不远处青楼的灯光,对身后之人周旋。

“阁下悄悄躲藏在此,又不出声,我只能报官。”

后面没应声,侧颈的刀在轻微晃动,他默了须臾,又问。

“还是阁下有什么难言之隐?听声音像是身体不适,我是大夫,需不需要帮忙?”

此话一出,陆子卿脖颈上的刀往外侧微微晃退半寸,身后的人艰难地说。

“你……是大夫?”

陆子卿边垂眸注意着脖颈的刀,边顺着话应声。

“对,你不舒服,我可以给你看看。”

果然,那刀刃渐渐向外侧移走。

他眸光微凛,趁势急转身,举掌刚要打到男人胸前时,这人就倒在稻草堆上了。

什么情况?

陆子卿躬身靠近些瞧,这男人岁近中年,身上一股浅淡的血腥气。

他蹲下便看到,那腰腹的衣衫破了一大道口子,“你受伤了?”

“快,去那边找找。”

“这小子受伤了跑不远。”

巷子后面传来几声急促的说话声,男人豁然惊慌撑起来,抓住陆子卿的手腕求救。

“救救我,他们是来杀我的。”

“前面有条黑巷子,去那儿看看。”

说话声逐渐逼近,男人满眼求生的看着陆子卿,急道:“求你救救我。”

苏乘风今日下差太晚,没去杨舟楠那处,回到侯府用完饭,咬着牙签坐在桌边琢磨。

“子卿到底去哪儿了?管家也不知道。”

武吉打了饱嗝,拍拍胸口,说:“许是出去逛街还没回来呢?”

“逛个屁街啊,现在宵禁时分。”苏乘风怼他,那眉目渐渐拧起来,“他该不是去青楼了吧?”

“什么是青楼?”武吉呆里傻气地问:“青色的酒楼吗?可……”

他思量说:“我看街上的楼好像都是红色,要么是黑色,要么是……哎呀,陆大哥肯定不会背着我们去吃大餐的,别乱说。”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苏乘风说他,“一边儿去,别打扰我。”

武吉哼一声离开,苏乘风心神不宁在屋里转来转去,心里貌似很纠结似的,越想越烦躁。

半个时辰后,他走到洗澡房,想泡个澡舒坦的睡一觉。

拿着干衣掀开布帘,就见武吉坐在浴桶里,只露个头在外面,一脸惊诧的盯着他。

“你干什么?”

苏乘风把干衣搁在旁边的柜子上,自顾自脱衣服。

“你是不是吃多撑傻了,进来肯定是洗澡啊,能干什么?”

武吉抹净脸上的水,拿话赶他,“那也要等我先洗完了你再来啊,你不许进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人都歇下了,今晚先将就一下。”

苏乘风光着上身,那脊背腰腹的肌肉很结实,他面朝着人解裤带,武吉乍叫一声,用水浇他。

“你走开,我不跟你一起洗,快走。”

浴桶里水花飞溅的老远,旁边的布帘,柜子,包括苏乘风那件干衣,全浇湿了,水淌了一地。

“你发什么疯?”苏乘风抹掉脸上的水吼他。

武吉说:“你出去我就不浇你。”

苏乘风抓过柜子上的衣服,往身上擦,不看武吉。

“每次洗澡换衣裳就一个人躲起来,跟个大姑娘小媳妇儿似的,大男人的身子有什么好看的?你放心,我不喜欢男人。”

武吉哼声,“陆大哥洗澡换衣裳也不喜欢被人看呢,他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儿啊?”

“嘿,你……”苏乘风举着衣裳要打他,想了想又收回来,“算了算了,不洗啦。”

陆子卿架着男人的手臂往巷子前面去。

“大哥,巷子里好像有脚步声。”

“快过去看看。”

陆子卿和男人心头一紧,加快脚步穿出窄巷,一步迈进侧面的矮树丛里蹲下,几个蒙面男人后脚正好跟出来。

“嘿,奇了怪了,我明明听到有脚步声,怎么现在又没人?”

蒙面大哥没接话,朝四处查看,没过一会儿,他朝矮树丛看去。

男人隐在树丛里,透过枝叶刚好对上蒙面大哥的眼睛,吓得哆嗦一下,树丛顿时晃动出声。

几个蒙面人举刀慢慢靠近,陆子卿和男人大气都不敢出,鬓角一直冒汗。

他将袖中藏的机关卡扣掰开,正准备发射,身后草丛里忽地响起“吱吱吱”的声音。

一个大耗子从他们屁股后面窜出去,惊起蒙面人都吓一跳,一时间没看清是何东西,连退好几步。

“他爹的,原来是个耗子,还以为是那小子。”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他们侧前方晃过,蒙面大哥急声说:“他在那边,快追!”

待他们走后,陆子卿架着男人走出来。

眼下已经是宵禁时辰,侯府回不去了,在大街上晃悠,只怕几个杀手又会找回来。

陆子卿将炸小黄鱼塞进男人怀里,随手摘了一把草丛里的野花拿在手里。

架着男人歪歪扭扭走进他这辈子最厌恶的地方。

名为香兰院的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