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站在山崖上,望着那老渔夫口中的王八河谷。
这河谷曲折不堪,但又绵延向前,奔腾不止,冬雪纷飞,寒风凛冽。
河谷两岸多荒草,被寒风吹倒的树木攘成一堆,寂静、干枯、漠然。
李玄突然觉得有些无趣,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不过是一个‘作弄’了一户渔家,何至于这么开心?
李玄站在崖边,猛地一挥手,一道法术轰击在河谷的水面上。
顿时掀起巨大的水花!
枯而死寂,死而脱尘,万物宁静。
就像这片河谷,没有一点生气。
“无趣!无趣!”
李玄在崖边盘腿坐下,向着四周的生灵施展万物生。
磅礴的意蕴从四周的山林草木中迸发。
入秋时落下的种子快速发芽,不过片刻便长成参天巨树。
大量生机汇聚成团,在山林间酝荡再酝荡, 整片山林都被提前唤醒,在这初冬呈现出别样的生机。
树洞中的松鼠缓缓爬上枝头,土坑里的狗熊也窜了出来,各种颜色的鸟儿在欢鸣。
李玄满脸微笑,“对嘛!对嘛!这才对嘛!”
“生而死,死而生。”
“花开花落,树枯树荣!”
“这是道!”
李玄正在欢欣鼓舞,他好像感受到意境了。
可他还没高兴多久,原本生机勃勃的树木数瞬间枯死,飞舞的鸟儿被冻的落在地上,黑熊飞快钻进树洞,树梢上的松鼠也随着树木的枯死而摔下来。
这一切,仅仅只在一瞬间。
“不对!为什么?我明明感受到了!”
李玄继续施展万物生,可这些树木花草,鸟兽生灵却再也没有变化。
“为什么?”
李玄呢喃自语。
他的头发开始变得花白,脸皮也渐渐耷拉留下来,手背渐渐生出花白斑点。他的生机在快速流逝!
他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手,疯狂施展风衰化生,可周围那些树木早就耗干了生机,如何还抽得出来。
李玄迈开腿想往前跑,企图找到有生机的树木。
可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动。
他无力的趴在地上,嘴里嗬嗬着,体内的生机快速流逝。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明明都感受到了......”
“春之生,冬之灭,兴衰无常,循环往复。”
“这是一个轮回,枯荣乃造化!”
“我明明都感受到了!”
李玄瞪大了眼睛,仰面朝天,朵朵雪花落在他苍老的脸上。
最后微微摇头,叹息一声,吐出最后一口气......
其内生机彻底消散,他的身体快速腐烂,化作一团灰,随风吹,飘到这山林间。
那山林间原本枯死的树木受到这灰的滋润,重新诞生出一缕细微的生机。
树木生灵立在冬雪中,立在寒风下,一切就好像从未改变过。
“哎——”
......
盘坐在崖边的李玄猛的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没,没死,梦吗?”
“不对!不对!以我的修为怎么可能睡着!“
李玄站起身,却差点一个踉跄摔下崖去。
他迈着僵硬的腿往小路走。
所过之处,一阵意蕴涌动。
花儿开了又谢,树叶枯了又绿,凡他所行之处,方圆几丈内的木属生灵的枯荣好像全都乱了套。
明明是同一株灌木,一半是翠绿,另一半却是枯叶。
如此相违的两种状态却同属一物,而且十分自然,就好像本来就该是这样似的!
李玄愣愣的往前走,一天,两天,三天,他不知道他走了多久。
直到他累了才停下来,看着水中剑眉目星的倒影。
忽然灵台清明,恍然大悟。
整个人从朦胧模糊的怪圈中跳了出来......
“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枯非枯,乃荣之始;荣非荣,乃枯之始。“
“永恒之枯便是永恒之荣,生死既无常,枯荣又岂是随意可改。”
“无非轮转矣!”
李玄哭笑不得,连叹三声。
“枯荣二字,大道矣!”
“不过可惜,只是初窥门径......”
李玄大步向前,周身意蕴缓缓收敛。
一挥手,一柄飞剑出现,踏剑乘风而去!
......
王八河谷,李玄感悟意境之地,不远处的小山上。
一个青年收回目光。
“三弟,回吧,仙人走了!”
青年回头,满眼羡慕,“仙人在此地盘坐一年,悟道功成。”
青年捏了捏拳头,眼里闪烁着微光,“走,我能感受到,我马上就能突破蕴灵一重了!等我突破,我便去弄些银两......将这片山林买下来。“
“我们以后,便在此地安家立宅!”
“仙人悟道之地——这是我王家的运道!!”
......
李玄浑然不知自己在那崖边坐了一年之久!
现在的他只觉得身心畅快不已。
自身修为已经恢复到了练气九重,就连灵窍内的夺运珠和洞天核心碎片,也都安安静静的待着,不再排斥、争抢。
“哈哈哈!事已功成!”
“该回归家族,看看这洞天核心碎片该怎么用了!”
“还有......筑基也该早日提上日程!”
“我此世寿过耳顺,仙途近四十载,是该有所结果了!“
玉竹山,密室。
李明月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就是灵识吗?”
“好神奇!”
他从六岁开始修行,如今十六岁,终于突破练气!
成为玉竹李氏最年轻的练气修士!
“呼~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李明月走出密室,却见天空中飘起大雪。
“下雪了吗?已经一年,不知阿爹回来了没有?”
李明月脚踩飞剑,不过两息便落在大宅的阁楼上。
李道睢看见,笑道:
“我就知道七叔今日会出关,道睢在此恭贺七叔成就练气。”
李明月看这样子,如何不知道李玄还未回来,叹了口气,自顾自坐下。
李道睢一拍腰间的储物袋,一副残棋出现在案桌上。
“七叔,咱们继续,四个月前那一盘,我们可没还分出胜负呢!”
李明月白了他一眼,“小鬼头!来就来!”
两人执子对弈,一直到夜幕降临。
李明月看着自己这一手臭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当叔叔的哪能输给侄儿?正打算做手脚。
忽然,两人齐刷刷抬头,只见木刺回龙阵自动打开!
一道人影缓缓落在山顶。
“阿爹!”
“二叔祖!”
李明月激动地站起身,案桌上的棋盘顿时散落一地。
“啊呀!真可惜,七叔这次就放你一马,咱叔侄下次再战!”
说完便飞上山顶。
李道睢见此,只能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