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内,一家酒肆的雅间之中,舞低杨柳,歌尽桃花,酒入香腮,几个大臣们正在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唯独那沈世蕃,独坐于角落之中,仿佛与这喧嚣的尘世隔绝开来,自成一方天地。
他自顾自地斟酒、饮酒,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若是有人细细端详,便能瞧见他的嘴角隐隐勾着一抹笑意。
“少主,明日我们便能到了。”南风勒住缰绳,见少主突然停下马来,赶忙出声说道。
他那干裂的嘴唇,随着说话的动作微微扯动,舌尖不经意间尝到了一阵咸腥的味道。
越往北行,气候越发恶劣,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刮过脸颊,那刺骨的寒冷,即便众人皆是意志坚毅之辈,也着实难熬。
人尚可凭借着心中的信念强忍着,可那马儿却渐渐吃不消了,时不时便会尥蹶子,使得前行的速度愈发缓慢起来。
南宫珣先正骑着马赶路,忽然间,心口猛地一阵揪痛,没来由的心慌瞬间涌上心头,紧接着,一身冷汗便冒了出来。
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赶忙从马背上跳下,强忍着不适,对众人说道:“先歇会儿吧。”
他们这一路疾驰,已然连续四个时辰未曾进食,众人皆是又累又饿,当下便原地稍作歇息。
陆子衿刚踏入翠玲珑院子,一道黑影便如鬼魅般闪身至前。
只见那人身着一身玄色劲衣,将那姣好的身材衬托得愈发高挑利落,一头乌发高高束起,扎成利落的马尾,更添几分英气。
好一个飒爽英姿的美人儿!
陆子衿眸中顿时一亮,眼中满是好奇与惊喜,当即快步上前,伸手拉住她的手臂,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就是玄影?”
玄影往后退了一步,动作干净利落,抱拳行礼,“见过陆姑娘。”
陆子衿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又问道:“你们暗卫平日里都是隐匿身形的,按规矩是不轻易现身的吧?”
“回禀陆姑娘,一般情况下,我等确实不可随意现身,需时刻隐匿暗处,护得主子周全。” 玄影垂首,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那现在这算是二般情况了?” 陆子衿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打趣道,
“姑娘说笑了,少主命属下将这两件东西拿给姑娘。” 说罢,她利落地将背上背着的两个包裹解了下来,放置在桌案之上。
陆子衿走上前去,隔着布包摸了摸,心中已然猜到里面所装之物,是手枪,子弹,还有消音器。
“他试过了吗?”陆子衿抬眸问道。
“还未。”玄影如实回答。
陆子衿敏锐地察觉出玄影有所隐瞒,“他出京了?发生何事了?”
少主临行前,特意吩咐过,他的去向不用告知陆姑娘。
玄影垂首不语,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不说?...我来猜猜看....去了雁门关?”陆子衿见玄影不肯言语,便想着诈她一诈,目光紧紧锁住玄影,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玄影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陆子衿,那瞬间的神情变化,已然将答案告诉了陆子衿。
“猜对了?...是南宫将军出了何事吗?”
“南宫将军并未服下假死回魂丹,故少主急着赶过去。”
陆子衿闻言,二话不说,拎起包袱就要往外走。
“陆姑娘,不可。”玄影见状,赶忙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将人拦住,“边关形势复杂,千里迢迢,您这一去,路途艰险不说,到了那儿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真话真伤人。
陆子衿停下脚步,叹了口气,“我不去了,麻烦玄影姑娘继续帮我护着我家人,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
玄影却并未就此松手,她盯着陆子衿的眼睛,想要仔细辨别她这话的真假,毕竟陆姑娘行事向来随性胆大,只怕陆姑娘只是嘴上应着,回头又偷偷跑去边关了。
陆子衿拍了拍她的手,“放心,说不去就不去。”
她此刻即便去了,确实也是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要将这些东西赶紧送到古刹之中,也好为后续做些准备。
玄影见她神色认真,不像是诳骗自己的样子,这才缓缓松开了手,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另一边,沈凝雨正坐在马车之中,双手紧紧地拽着自己的帕子,那帕子都被她揉得皱巴巴的了。
今日,她好不容易求得母亲同意她出府,心中早已下定决心,要放下身段到尚书府好好求陆子衿一番,让她放弃珣哥哥。
前些日子,她收到公主派人送来的信,信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若她还想继续借公主之势,现下便是该她出力的时候。
否则,公主便会让京中所有的贵女都知晓,她沈凝雨已然被公主所厌弃,那往后她在这京中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小姐,小姐,是陆姑娘。”青萝在马车外突然大声叫道。
陆子衿刚出府门,翻身上马,正准备离开,便听到有人唤她。
“陆子衿。”沈凝雨赶忙掀开车帘,高声叫住人,随后忙不迭地下了车,心中暗自庆幸,来得正是时候,否则今日可就要白跑一趟了。
“陆子衿,可否进府一续?”沈凝雨扯着嘴角,努力挤出一丝随和的笑容,故作亲切地说道。
“不方便。” 陆子衿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冷冷地回道,手中缰绳一紧,便欲驱马离开。
沈凝雨呼吸一滞,只觉脸面滚烫,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她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压低声音,近乎哀求地说道:“给我一个面子。”
“你在我这没什么面子。没事就让开。” 陆子衿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拽着缰绳,作势就要打马离开。
沈凝雨见状,心急如焚,双手赶紧上前拽住缰绳,吞吞吐吐地说道:“求你……”
话音未落,陆子衿冷哼一声,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沈凝雨只觉手被刺了一下,下意识地立刻松了手。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陆子衿已然打马扬鞭,疾驰而去,只留下沈凝雨站在原地,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