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周,张嫂热络又贴心地料理起了南汐的一日三餐。
可南汐除了喝粥,就是吃几口清炒时蔬,几颗水果。以前爱吃的东星斑,红烧小排,肉丝,现在碰也不碰了。
傅凌云早起下楼,看见张嫂面对着满满的新鲜食材犯难,问道:“怎么了?太太的胃口还是不好?”
他人是不进病房,但对南汐的饮食,身体恢复情况,一日不落。
张嫂知道两人吵架了,南汐心情不好,影响食欲很正常,但她打心底里心疼南汐:“但凡沾点滋补的,油腻的,太太筷子都不动一下。只吃几口素菜哪有营养恢复身体啊,我眼看着她下颌线都明显了。”
南汐住院半个月了,身体肉眼可见的消瘦,傅凌云着急又心疼:“还是按她口味正常做,说不定哪天她就想吃了。”
张嫂应声,暂且也只能这样了:“我就是担心她身体,你说检查都正常,怎么会没有胃口呢?”
张嫂念叨着,突然回头看傅凌云:“太太不会是怀孕了,孕反吧?”
她怀过两个孩子,还伺候过两个孕妇,这症状太像了。
傅凌云利落扣好袖扣,掀眸提醒:“这话别在太太面前说。”
张嫂喜事落空:“先生,我懂的。”
太太都不让先生亲自送饭了,更别提接着这茬怀孕了,只会让太太更生气,更为难。
何况,以太太的性格,孩子也不会是傅凌云的免死金牌。
“青梅今早空运来了新鲜的,多切几块放进果盘。”傅凌云换好鞋,临走前又叮嘱道:“果盘种类不要变,按我写的单子准备。”
张嫂嘴上回道:“明白了,先生。”
心里还在猜测,这是怀孕了,没错吧?
很快到了周一。
南汐伤口终于拆完线,可以出院了。
主治医生最后一次来查房,叮嘱她出院后日常护理的注意事项:“一个月,三个月,半年都要带着你的病例来复查。”
“这段时间多谢你了。”南汐下床,对主治医生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一直没有把我的检查报告给我家属。”
她这些天,总是梦到傅凌云,问她有没有怀孕,求她不要离开,摸着她的肚子说爱她,说期待见到他们的宝宝。
现在要出院了,她担心的事始终没有发生。
可能她的状态,医生真的很担心她想不开,只好选择了帮她隐瞒。
主治医生皱了皱眉,扶起南汐,坐到床边。
无论他怎么做,都是在为病人负责,为生命负责:“我只是做了医生该做的。”
“宝宝很健康,检查一切都好。倒是你,要多注意休息,保持身心放松。你的喜怒哀乐,宝宝都是能感受到的。”
“我会尽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的,谢谢医生。”
南汐送走主治医生。
回到房间,脱下病号服,换了一件墨色挂脖A字长裙。
她最近连掉了四斤,宝宝也远没到显怀的月份,镜子里看着肩薄影单的。
但她知道,她不是孤身一人。
南汐打开房门,傅凌云就站在门口,他亲自来帮她办理出院,接她去法院。
周围来来往往的病人护士,看到熟悉的男人,精致的美女,都投来羡慕的眼光。
两人进了电梯,下到负二层,傅凌云先一步上前,打开后车门,注视着南汐,等她走来。
“谢谢。”南汐在后座坐稳,看了一眼驾驶座的傅凌云,又看一眼空空的副驾驶位置。
以往傅凌云都是执意要和她坐一排的,今天没在这点上拉扯,是不是决定尊重她的选择,答应放手了。
分手,离婚,是南汐执意要的,但结果真的发生了,她心里好像被人剜去了一块,成了窟窿。
车子启动,傅凌云一路开得又缓又稳,直线行驶被人连插三次车,车子完全发挥不出它的性能,也不急躁。
南汐把这看成是两人最后一次单独相处,静静地看着后车镜里那双优越的眉眼,深邃独特。
那里一起一伏都是因为她时,她最满足。
以后,她不会再看到了。
车速再慢,也不过是二十公里的路程,到达法院时是上午十点。
纪辰等在法院门口,带着两人进去。
审判室外,南汐见到了沈斯年,他一身黑色西装,是与夜歌会所懒散松弛完全不同的气质风格。
“沈律师,你发我的证据资料,我都看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南汐相信沈斯年,也相信傅凌云。
沈斯年要赢的案子,就没输过:“不止我,凌云没少下功夫。”
南汐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知道,沈斯年是律师没错,但能接她爸妈的案子,做她的律师,全看在傅凌云的面子。
今天若是位置互换,沈斯年为傅嘉林辩护,她的处境将相当艰难。
沈斯年交代完一会进场后注意事项,拍一把傅凌云的肩膀:“你陪你太太缓缓,我先进去了。”
傅凌云点头。
南汐已经提前看过证据,了解了爸妈车祸的前因后果,甚至爸妈被困汽车,十分钟后发生爆炸,肢体破碎的描述,她都看了无数遍。
但真到了要面对时,她控制不住的全身发抖,泪如雨下。
爸妈当时是多么疼,多么绝望,多么无助,多么牵挂她,放心不下她。
傅凌云看着南汐颤抖的肩膀,想抱抱她,但他又清楚,这个场合,南汐最不想看见的,最不想接触的,也是他。
南汐手指擦拭过热泪,渐渐平复了情绪。
她必须去,她要亲眼看着谋害自己爸妈的坏人被审判定罪。
她推开门,毅然决然地走上了审判者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