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傅凌云盯着“手术中”亮灯的牌子,一站就是半个多小时,大半边衣襟血渍干透,皱皱巴巴,是从未有过的失魂落魄样。
他担心南汐的安危,自己的伤口是医生推来医疗车简单消毒上药,裹上纱布的。
等待的时间漫长又焦心,他多希望躺在里面的人是他,也应该是他。
裴景明白色衬衣上,淡淡印着一个脚印,衬衫一角露在外面,不似往日那般整洁温雅。
上半身靠在手术室外的墙上,与傅凌云相对而站,无心去争执他和傅凌云谁错得更多,只祈求南汐能平稳度过这一关。
“咔哒”手术室门打开。
走廊上两人几乎同时冲上去:“她怎么样?”
女护士伸手阻挡,手里拿着一厚沓A4纸,问:“谁是病人家属?病人伤口距离心脏位置太近,中途可能会大出血以及突发其它状况,这是家属知情同意书,看完签字给我,我们尽快抢救。”
嗡的一声,傅凌云周遭一切声音都听不见了。
满脑子都是南汐穿着鲜血染红的裙子,失望地推开他,对他视而不见,无助破碎的凄冷画面。
南汐知道他欺瞒她,得有多心痛才刺自己这么深,命都不要了……
裴景明心里又是一沉,站在一旁干着急,有心无力。
南汐是他送进去的,但跑前跑后办住院,商量手术方案,签字,都是傅凌云这位家属办的。
他是南汐哥哥,自封的。从法律上看,八竿子都打不着他。
裴景明接过护士手里的知情书,塞到傅凌云手里,急声道:“别耽误时间了,晚一秒南汐就多一份危险。”
傅凌云握在手里的纸笔,似比千金还沉。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写自己的名字,但想到南汐躺在冰冷的手术室里,伤痛欲绝,意志消沉。
他不敢耽误,笔尖飞速转动,在密密麻麻的纸张上,签完了自己的名字。
傅凌云将知情书交给护士,再次郑重颔首请求:“一切医疗资源,需要什么,我都可以让人协调。麻烦你们,一定要让她醒来。”
傅凌云这个弯腰,把护士吓了一跳。
病人那会还没到,医院上上下下就已经接到院长通知了,此人是何方神圣她不知道,但一定非富即贵,也可能两者兼具。
护士不敢怠慢:“好,我们相信医生一定尽职尽责,全力抢救病人。”
手术室里。
南汐像是掉进了一口暗无天日,漆黑冰冷的地窖,她好想蜷缩起来,抱紧自己。
但上了麻药,她心里鼓足了劲,也动不了。
她能感受到心脏的位置,在一层层被尖锐坚硬的手术针穿过,细细密密的,刺透她的皮肉。
身体上的洞和裂痕尚可修复,心里的呢?
她曾为傅奕然辗转数年,终于把自己拉了出来,一点点舔舐休养,等待伤口结痂。
傅凌云的出现,好似一瓶神奇的膏药,抚平了她的疤痕,让一切恢复如初。
可如今,她得知傅凌云所做,不过是以身入局,早有预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世上,她究竟还有谁可以相信?
“……血检结果显示病人怀孕了。”护士报完检查结果,开始报监护仪器上的实时数字。
倏然,南汐原本平缓的血压,不断上下波动。
这个危险的信号,让手术里医生护士都捏了把汗。
医生很快猜到南汐尚存意识:“你不必为谁而活,即使你怀孕了,不要害怕。坚持住,只要你醒来,一切都有希望,醒来再做决断。”
足足两分钟,监护仪器上的数字才稳步上升,趋于平稳,医生再次继续开展手术。
“手术中”的灯关掉,南汐麻药还没过劲,被推进了监护室。
傅凌云从手术门外,换到了监护室门外,一刻不离地守着。
夕阳透过走廊顶端的窗户照进来,从傅凌云的裤脚跳到鞋尖,陪着他,舒缓他的心情。
他想过南汐会闹,会崩溃,甚至会要离婚,却没想过南汐会躺在医院。
因为他带给南汐的二次伤害,让他再也没有勇气,大言不惭地说他不后悔闯进南汐的生活。
燕雨蝶一身白色休闲装从电梯里下来,刚巧碰见傅凌云一行人推着南汐的病床经过。
“汐宝!”
燕雨蝶快步追上,看到病床上南汐惨白的脸,昏昏欲睡,心疼得发胀。
傅凌云的注意力都在南汐身上,纪辰上前一步,解答燕雨蝶的忧虑:“手术出了点意外,但还算顺利,指标都正常了,现在转去普通病房。”
燕雨蝶得知南汐抢救,发生的这一连串事,差点心梗,更何况南汐作为当事人。
她摸了摸南汐扎着针的手:“她昨晚半夜问我,有没有保留好她写的遗书,我就觉得她情绪不对。”
“什么遗书?”傅凌云心里一紧。
昨晚他等南汐睡着才离开的,她早就和他有隔阂了?已经做好了彻底离开他的准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