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冲等人静下来,看向霍焱,等他发话。
“只许动赵福成的人。”霍焱扫视众人,沉声道,“不可以伤及无辜!”
刁冲等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没想到霍焱会提这种要求,神情很是为难。
“你笑什么?”霍焱对着刁冲身后一人问道。
那人面容刚硬,身形高大,肌肉虬结,凶气慑人,在人群中颇为显眼。
他叫林祖辉,刁冲的发小和死党,多年来跟着刁冲并肩作战,一起打出天下,可谓是刁冲的左膀右臂。
在这一帮人里,他的战斗力仅在刁冲之下,比刁锋还要勇猛几分。
此刻他脸上正挂着不以为然的轻笑,被霍焱问得僵住。
“有什么想法,痛快说出来!”霍焱沉声道。
“刀剑无眼,拳脚无情,动起手来那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林祖辉闷声抱怨,“赵家的场子人多又杂,兄弟们哪顾得上什么无辜不无辜!”
林祖辉此话一出,其他小弟们纷纷点头应和,都在质疑霍焱这个要求。
霍焱笑了笑,并不急怒,转头望向刁冲。
“赵福成这些年势头强盛,结下的仇家不少。城南大飞、东庄文九、西门马车、兴义里丁火,势力都不在你之下。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跟你合作吗?”
刁冲一拱手:“霍哥指教。”
“你们兄弟早年都是渔民,在海上讨生活,在风浪里挣点辛苦钱。
后来是受不了渔霸强占市场,欺压得你们活不下去,这才愤而反抗,走上了黑道。
之后你在这条道上越走越远,但一直还都是以黑斗黑为主,不搞黄,不开赌,不沾毒,很少主动去欺负良善、滋扰百姓。
虽然这两年你因为想帮弟弟报仇,想干赵福成,越来越暴戾凶残,越来越少约束手下。
但在海港各家黑老大里,你刁冲还算是最有底线的!”
刁冲默默听着,神情复杂,心里更是五味杂陈,过往的记忆突然攻击他。
他想起了那个月黑风高的杀人夜!
相熟的渔民推举他去和大渔霸生番谈判,只是想提高一成收购价,给条活路。
生番当场翻脸,把他打了出去,纵火烧了他的渔船,守在船上的老父亲被烧成重伤,警察推说没有证据。
他提着杀鱼刀冲进了生番的老巢,你不让我活,那我也只能让你死!
刁锋和刁刚跟着他,林祖辉也来了,他们和生番一伙十几人杀得天昏地暗,血流遍地。
他挨了十多刀,抵死不退,最后终于一刀砍开了生番的脖子。
滚烫的鲜血喷了他一头一脸,那么红,那么热!
他们趁着夜色,把尸体扔进了大海,把房子一把火烧了。
他想起了从医院养好伤出来的那天。
附近的渔民都来了,恭恭敬敬叫他冲哥。
往日和生番来往的老板们也来了,恭恭敬敬叫他冲哥。
连平时从不正眼看他的那些人也低下了头,恭恭敬敬叫他冲哥。
他明白了在这个残酷的弱肉强食世界活下去的真正法则。
人善被人欺,人狠被人捧,你强他就弱!
他想起了三个月前那次帮内聚会。
曲光勇那一伙年轻小弟纵酒作乐,旁若无人,一言不合就掀桌子骂老板,呵斥其他客人,嚣张跋扈至极。
搁在以往,他上去就是几个大耳刮子,立马就让他们滚蛋走人。
但那天他什么都没说。
他要和赵福成打,需要用人,需要有人卖命。
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算了吧。
扭头的时候,他看到了围观人群的眼神,惊恐中还有着鄙夷和愤恨。
他突然觉得脸上臊得慌,那天他没喝几杯酒就早早走了。
刁冲脑中纷纷乱的时候,霍焱站起身来。
“不伤及无辜,是我唯一的要求,也是唯一的条件!”
霍焱面沉似水,扫视刁冲和林祖辉等人。
“如果做不到,那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
霍焱说完就要离去。
刁冲拦住了他,扭头冲着林祖辉沉声喝道:“阿辉!”
林祖辉已然明白刁冲的意思,默然走了上来。
他从怀中摸出一把锋锐短刀,将左手摆在霍焱面前,挥刀就剁向小拇指。
但刀并没能落下去,霍焱随手一抬,就架住了他的手腕,再轻轻一拧。
林祖辉只觉一阵大力传来,手上不由一松。
短刀坠落,霍焱稳稳接住,淡淡笑了笑。
“就这么点事,不至于要切手指头赔罪吧!”
霍焱调转刀柄,递回给林祖辉。
“这双手,应该去对付赵福成,而不是作践自己!
这把刀,应该去斩杀敌人,而不是用来自残!”
林祖辉一愣:“霍哥,我,对不起……”
霍焱抬手,示意他不用道歉。
“你们有顾虑也正常,放心,到时候我自会想办法,尽量不波及无关人等。”
霍焱随即拎过之前刁冲拿来的那一箱钱,扬手扔给林祖辉。
“给兄弟们分了。刀剑无眼,大家保重!”
林祖辉再次愣住,旋即动容,喉头猛地哽了一下,颤声道。
“谢谢霍哥,我以后都听你的!”
“谢谢霍哥!”
“我们都听你的!”
其他小弟们意外又动容,纷纷跟着叫道。
刁冲看着霍焱,心里一阵悸动。
他已经知道霍焱很强了,但霍焱的手段仍然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
强势立威,大方施好,张弛有度,简练有效。
一套组合拳下来,瞬间就把他的兄弟们都给驯服了。
陡然间,刁冲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赵福成惹到了绝对不该惹的人!
小刚的仇能报上了,这些年伤残死亡的兄弟们都能报上仇了!
海港就要变天了!
夜幕低垂,城市灯火通明。
洪湾区滨海路,海港夜生活最繁华之地。
十余米宽、数百米长的一条街上,集中着夜总会、洗浴中心、酒吧、食肆、饭馆、台球厅、KtV等各色娱乐场所,应有尽有,目不暇接。
赵福成当年就是从这条街上打出来的。
多年来,这条街一直都是他的地盘,针插不进,水泼不入。
“福成夜总会”就坐落在路口,独栋小楼,占地宽广,招牌耀眼夺目,如一头灯红酒绿的怪兽盘踞,昭示着赵福成的威风和势力。
突然间,几辆摘了车牌的商务车疾驶而来,猛地在夜总会门口停下,刹车声尖利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