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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璞瞳孔微缩,一抹阴邪的笑意在唇边绽放,面部肌肉因兴奋而抖动。

“是我。”

元稚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眼,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处心积虑对付萧纵,难道说,褚侠落水失踪,与你有关?”

“你猜的没错,褚侠当年是被我推入水中的。”

那时,他不过是户部的一个小吏,褚侠却已是户部郎中。

两人年纪相仿,少不了被人拿来比较。

无论从家世背景,还是才学见识,他处处被对方压一头。就连一直引以为傲的相貌,在褚侠面前,也逊色不少。

户部那帮狗腿子,为了讨好褚侠,对他百般排挤、万般刁难。褚侠看到了,只是不痛不痒地训斥几句,然后冠冕堂皇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当自立自强的屁话!

他那么相信他,换来的是什么?

是他们变本加厉的侮辱和嘲笑!

他等啊等,等啊等,终于等到一个翻身的机会。

载元年,硕州水患,陛下派户部官员前去赈灾。

查账时,他发现***贪没赈灾款的罪证,旋即给对方去信,表明自己愿意效力于她。***承诺,只要他帮她遮掩,必能助他平步青云。

他帮***平了帐,却听闻她在拉拢褚侠。那时他才明白,就算他能力再强,也斗不过这些富家子弟。

既然如此,他就把挡路的绊脚石统统清理掉!

因部分赈灾款被***侵吞,河道自然偷工减料。连日阴雨,上游大坝隐有溃堤的迹象,他发现了,却没有上报。

七月十三,户部官员冒雨巡检河道。

他刚到上游,堤坝便被冲垮了一角,大量泥沙涌入洪水,顺着地势流向褚侠负责的中下游。

褚侠看到之后,以为他出事了,一路跑过来,查看他的情况。却没想到,他一直等着他上门,好送他下地狱!

元璞盯着自己的双手,就是它们,终结了一个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

何其痛快!

元稚听他讲完,吓得倒退一步。

“所以,不是***的授意,而是你自己心生嫉妒,害了褚伯父!”

元璞扬眉,“你以为***是什么良善之辈?褚侠若不投效她,最终也会被灭口,我只不过,先她一步而已!”

想起如今归来的那个疯子,元璞拧眉,等销毁了证据,他不介意再送他一程!

元稚瘫坐在椅子上,万万想不到,自己的父亲,竟是一个杀人凶手!

“你杀褚侠,是觉得他挡了你的路;杀萧纵和豹韬卫的人,是因为他们找到你的罪证;可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为了前途,竟然可以牺牲我?”

元璞断然否认:“炸船时,爹不知道你在上面。在青州,我也只是让苏子渊绑了你,以此要挟萧纵交出证据。稚儿,爹没想伤害你的性命,你要相信爹爹!”

元稚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伤心到了极点。

“你让我信你,好,那你敢发誓,今天来这里只是因为思念女儿,没有其他目的吗?”

“有何不敢!”男人伸出三根手指,“神明在上,我元璞在此立誓,今日来未晏……”

“你若说谎,元家满门覆灭,永世不得超生!”元稚追加道。

元璞放下手指,不敢接她的话。

元稚不屑地看着他,“怎么,爹爹有胆子残害忠良,却忌惮鬼神?”

“你让我发此等毒誓,别忘了,你也是元家人!册子一旦被修复,长平侯府和陛下定不会放过元家!

你已与萧纵和离,届时东窗事发,你一样会成为阶下之囚。我是在救你,在救元家,你明不明白!”

元稚冷笑,“若不是你贪心不足,行差踏错,元家何至于走投无路?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说什么思念女儿,全都是谎话,你不过是想让我说服萧纵,毁掉那份证据。我告诉你,休想,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助纣为虐!”

“你!”

元璞火冒三丈,举起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他这个女儿,吃软不吃硬,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毁掉全部经营!

他缓缓放下胳膊,好声好气道:“我辜负了你们母女,你恨爹没关系,但你三哥一直对你爱护有加,你忍心看他身首异处吗?”

元稚沉默不语,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恍如昨日发生的一样。

小时候,三哥为了她顶撞主母,被责罚二十藤条。后来,虽然父亲斥责了嫡母,但三哥在床上足足躺了半月。

妾室的院子缺衣少食,她总是饥一顿饱一顿,是三哥偷偷送来点心,棉衣和炭火,让她和母亲撑过了寒冬。

她再冷漠,也无法对三哥的事无动于衷。

“我可以帮你问问萧纵,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全身而退不太可能,如果可以,还是先保下全家性命。”

元璞不甚满意,“我好不容易升至员外郎,你让我抛下一切,苟延残喘?”

元稚眉眼清冷,“这时候了,你还在恋栈权位,做官比全家人性命还重要吗?”

元璞急忙解释:“一时嘴快,别动气,爹都听你的!”

“最好是!”元稚乜了他一眼,“萧纵那边我来解决,但你得答应我,不许再伤害褚伯父!”

兰因对她极好,她绝不能对不起好姐妹!

“放心,只要他一天不恢复记忆,我便让他多活一天。”

元稚咬着下唇,她知道不该这么想,却还是希望褚侠暂时别恢复记忆。

末了,两人说起苏家,元璞神色终于放松些许。

“本想对付萧纵,没想到,竟意外寻到你母亲的族人,也算因祸得福吧!”

“爹爹不知娘亲身世?”

元璞摇头,“我和你阿娘在硕州相识。她说家人全部遇难,只剩她一个孤女,我才敢留下她。现在看来,缨儿应是和苏家闹了不愉快,偷偷跑出来的!

她这个人,最是倔强,一瞒竟然瞒了将近二十年!是我疏忽她的感受,若我早日帮她解开心结,或许她便不会郁结于心,早早离开人世!”

元稚想起娘亲,同样充满遗憾。

父亲说他失职,她又何尝不是!

都说女儿是娘亲的贴身小棉袄,然而她和娘亲一起生活那么久,却不曾发现一丝端倪,是为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