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醒来,总能感觉到眼皮沉重,身体的确和以前比是差远了,可是自己仍然活着,这就是一个奇迹。
小时候看过一部电视《九九归一》中那个老太太在日军侵略到了家门口,叮嘱离开的子孙,给他们说,“一定要活着,活着就是希望,活着就是指盼。”
只要活着,一切都可以发生转机。
而死了便一切都消失了,什么都消失了。这一切意味着你无法进入到物质世界里,搬动这个世界的一块砖头,意味着你无法再和这个世界有任何的牵连。
有时候活在人间已经三十多载,总觉得像是活了三百多年,生命因为经历的事情太多导致厚重,更多时候会觉得灵魂沉重。
依稀记得当年爷爷从坡底带着甘夜和甘地一起从那边绕路回去,后来,竟然没有一次走过那条路上。
梦中总是梦到柿子树坡底下的那条路上,甘夜和很多人在那里玩,可是,现实中却依然在高楼里面禁锢着再也没有办法回到童年的那条路上。
19年生病的那年,到了春日母亲提议去地里走走,那天带着冰玉、桐兰一起走到了沟边那,顺着那条路走去柿子树坡,这到让甘夜想起来小时候和红花一起采野草莓的场景,那天她们一个个女孩子说甘夜学习好,记性好的时候,甘夜只觉得她们只看到了表面,实际上自己想的那些东西都是云里雾里的,如果被她们知道了还不说自己是个傻子。
采了半罐的野草莓,突然就下大雨了,几个人被困在雨中没法回家一开始躲在树底下,甘夜看到了闪电之后提议大家躲在山洞里,因为湿了的树也是导体,更危险。
后来,几个人躲在坍塌的窑洞边上,那里面因为坍塌已经倒了也没法住人。
又是下雨,那些女孩子们站在自己的跟前,那是一个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可是她们受到父亲的奴役和家族的驱使,她们好像没有了自己的生命力一样,更多时候成为家族中受气的那个人。
她们的未来,可能不过是找一个凡夫草草了此残生,本质上不会和童年有太大的差异,可是,她们自己的人生呢?
甘夜问她们知不知道死后的那个世界,她们一脸不可置信的摇着头,甚至觉得甘夜的大脑里不知道装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想到这里甘夜便闭嘴了,同样的话语只给懂得的人听。
那天雨停了之后,几个女孩子一脚深一脚浅爬着山坡往家里走,脚底板上全是泥巴,一直走到了平原上到了家中,甘夜拿出白糖洒进罐子里面,分给大家一起吃,那味道就像是来自天堂的美味,吃完了她们都回家去了。
日子一点一点的继续过,那年大约是遇见了吴学研之后,因为,甘夜已经知道了导体,知道闪电不能躲在树底下,大约是初三毕业后的那个夏季。
后来,所有的人都各奔了东西,再难有相聚的时刻。
第一次去瓜坡那个学校,几栋教室坐落在黄土地上,那天看着高中的学校竟然和自己小学时期的房屋一样的建筑,甘夜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即将在那里重复自己一年级时期的经历,自己无法超越物质直接走上更高的境地,因此,高中时代不能被放在这个地方,那天免费的盒饭里放着几块五花肉以及炖烂了的冬瓜,突然发现因为免费导致食物都是让人恶心和反胃的。
可见,免费并不是最好的,而是为了争夺优质资源采取的策略,甘夜成了免费价签上的砝码。
那天甘谷信誓旦旦的给甘夜说,“你以后的人生之路得自己走,你的选择要自己做,是啊,才十五岁就需要做属于自己人生的决定,真的可以吗?”
后来,斩钉截铁的确定了坚决不去那里,即使那里全部免费也不去,要知道真的去了之后一直停留在小学阶段打转,根本走不出过去的记忆回转。
离开的时候窗外的太阳直接照在了甘夜身上,热辣辣的晒得皮肤很痛,却从未想过十几年后的自己正从另一个时空过来迎接那个自己去往未来里面。
当过去和未来链接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合力,那股力量聚合后甘夜才真的整合了自己的灵魂,停留在每一个曾经进入过的时空里面。
依然记得,后来那个高中宣传和古城连网,上课的老师都是西安电子科技大的老师,并且承诺给甘夜免学费但是住宿费要自己交,这样一来,甘夜才选择去了那里,毕竟当时离重点差四分还是没考进去。
依然记得小时候每次在姑妈家看到的那个哥哥、姐姐们,他们抱着书本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光是书生气就让甘夜羡慕不已,老城和重点都是自己想去的,可是,甘夜清楚的知道当人和人之间靠近了之后情谊渐渐都会消失,因为这是人的劣根性。
当时无数次的设计过,如果真的要去那个重点必须把自己的意识心扩张到河谷的最北边,然后,在直接回来到那个城市里面。这样在离开的时候,便拥有了最完整的人生经历,携带那些记忆上路的时候也不至于对于那片土地陌生。
多年后总是梦到那所学校已经破败,自己差一点就被压垮在那个学校的底下,才忘记了自己早已经把那所学校和自己的人生割裂开来,拼命否定的确是自己当年设计好的人生。
回头想想当年在那个学校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就像是昨日发生的一样,读到《送东阳马生序》,却不明白为什么要读书的所以然,既然那么辛苦为什么不朝着金钱努力,还要去苦读书这样子生生世世的轮回究竟什么时候结束?
后来,再次翻开《送东阳马生序》,通读了一遍后才发现自己当时用了太多的情感去粉饰苦难的沉重,忘记了用理来分辨一切,以至于自己的人生成了一个沉重的枷锁。
初中的读书之路真的苦吗?要知道整夜整夜的不睡觉,进入了一种心流的过程中丝毫不觉得时间的流逝,更多是觉得意犹未尽的感觉。
那时候并不知道“控梦”便意味着可以控制自己的人生,并且可以用现实扭转一切的结局,并且,那必须是自己所期望的。
当真的算出那道题目的答案,和另一个男生并列的时候,那天他们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甘夜已经觉得自己站在了一种高度上,那是战胜男生的动力。
后来,学校为了成绩一直卷,当精力全部被消耗在上面之后,无暇去顾及更多的东西,整个人也被抽干了一样,所谓的优等生只不过是拿着刷题换来的名次排行而已。
后来,等到真的差四分没进重点好像是松了一口气,一切都朝着自己的节奏把控着,这是自己所期望看到的一切。
那年大巴车摇摇晃晃的带着自己去了那所学校的时候,甘夜想起来和之后大学实习的大巴车是一样的,摇摇晃晃的把自己和被褥同时放在了一个学校里面,那都是属于自己的高中时代。
实习的高中,在一座远离城市的荒野里,那是一所职业中学,那个学校里面的孩子充满了一腔的热情,可是他们面对未来是未知且迷茫的,看着他们想起来当年高中的自己,总觉得角色变换导致时空也在扭转中。
当时有一个男孩子很喜欢唱《你是我的眼》,他唱歌的时候声音饱满、富有感染力,每次看到他就会想起来顾元,很可惜他们竟然是两个人处在不同的世界里。
只是那时候即使实习,还是不懂怎么教孩子们“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如何来反作用与物质”,那个职业学校的老教师为人古板守旧,不愿意变通反倒说送来实习的孩子们都不好,最后,甘夜在清儿的帮助下直奔他的办公室换来一句,学生们快考试了,不想耽误他们的学习,更多时候也不允许甘夜他们进入课堂上听课。
保守和守旧让那个老教师停留在“房子偏偏盖”的时代里,不允许其他人进入自己的空间里。
后来再次到了农村学校之后遇到的石兰,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资料珍贵不可外传,甘夜才发现教师之间的壁垒到底有多高,他们形成一个恶性竞争,各自守护属于自己的成果,不分享给他人是生怕他人学会自己的东西之后被超越,而他们所珍视的所有东西却在甘夜看来视如粪土。
真的要追求的东西近在咫尺,可是,就是那一步要伸手过去却远在天涯,明明是跟着那条路过来的怎么路到了那里之后便断了?之后,当退回来以后重新审视的时候,甘夜才发现那条路竟然是一条通往真理的道路,即使为此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清儿让甘夜意识到自己的东西自己必须去争取,一味的躲起来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那年和她在一起天黑黑的,走在操场上她的眼神亮晶晶的,给甘夜诉说她的一只眼睛坏了,小时候和哥哥打架的时候被他用树枝戳烂了那只眼睛,看起来很正常视装的义眼,虽然不影响但是看出去只能看见半个世界。
那一刻,甘夜心疼极了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所有的话语汇集到了一起成了一句: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我替你去看这个世界。
两个女孩子在那一刻心灵无比的靠近,甘夜总以为如果自己要坏的话,那么就坏一颗肾吧,这样一来,自己可以获得那个世界的知识,并且也拥有了一种能力,这样一来,自己便不用等到老了再来获取到那样的知识,而自己已经因为因为年老无法再去做什么了。
黑暗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出现,夜晚静悄悄的。
多年后在回想起来,是自己一步步加强那些思想的形成,让身体不断的继续透支下去直到真的为了那个”道“走去,可是,形成物质世界里的东西需要三五年甚至需要十年的时间才能完成,这样一来,等到真的一切都成型之后,甘夜早就忘记了自己思考过这个问题,以为一切都是不白之冤。
那年在医院里一瞬间,自己如同是换了一个人格在那开始大哭,一开始总觉得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关系,再大的事情还能有多大?可是,那一瞬间过去的灵魂复苏之后想起上一次还是在初中放学后父亲在那边等着自己回去吃饭,那年刚好中考,是自己不满足于此,非要出来寻找心中的那个道,这才遭遇了这一切的劫难。
如果可以回到当年的那个路口,一定要选择过去没走的那条路,也许,那条路即使再痛苦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孤家寡人独自一个人面对生死。
可是,甘夜却忘记了当时在红色的上门的门口,其实是想到了,如果真的要遭遇一次死亡最好是身边都没有一个人,自己一个人承受比那么多的人看着自己承受要好得多,他们的念头以及揣测让自己都觉得羞愧,根本别提去面对他们带着各种情绪参杂的心情了。
到那时候自然会有人安排好这一切,让自己渡过那个难关。
再次在医院里醒来之后,遇见的那个人推着轮椅上面坐着一个老太太,他声如洪钟震慑一切,并且不断的自语着:我刚才没有打扰到人家吧,虚弱的甘夜坐起身来脸色苍白想着要感谢他的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他?如果不是他的歌声刺破了那层坚冰,自己怎么那么快又回到了身体里面?
灵魂再次回到身体里面后,知觉告诉甘夜自己重新迎来自己的第二次人生,并且,自己不是谁的妻子,也不是谁的女儿,更不是谁的母亲,更多时候自己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一个更为广大的存在,自己是不死不灭,从盘古开天辟地一直存在到了如今这个时代,从未有过断层。
当真的有了第二次人生之后,甘夜才拿回自己人生的主动权,不再做谁的傀儡。
从那天起逐渐知道了活着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因为,你随时都可能会死去。真的死了就一切都没有了,再也无法回到这个世界上了。
只要活着,一切都便有机会,只要活着就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