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个人马上就睡着了,却在几个小时后池震猛地惊醒,大喘着气,虽说怀里抱着熟悉的人但一时间对有些陌生的环境有些警惕,双手也不自觉抱得更紧了,陆离被弄疼了哼了几声,池震缓了两秒才彻底反应过来,松了力道低头去看陆离,来回蹭着他的胳膊安抚他,这个动作是池震最近发现能够让陆离平静下来,果然奏效了,陆离在睡梦中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池震才停下动作,他刚才又做了梦,又是当年池雯的案发现场,池震隐隐觉得最近做这个梦,好似在提醒他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但就差一步,这一步被他给遗忘了。
可惜池震没想出来是因为什么,外头还是黑漆漆的一片,连一丝亮光的痕迹都没有,池震不用看手机都知道现在才凌晨几点,离天亮还远着呢,可惜池震这会脑子开始转了后就睡不着了,躺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越来越清醒,悄悄的起身打算出去晃晃,连连回头观察陆离有没有醒。
池震在刑侦局里漫无目的地晃着,这时候他才痛恨为什么局里有这么多的钟表,提醒他现在不到凌晨四点,墙上,没关的电脑,桌子上的闹钟,路过的值班同事,这让池震的焦虑感越来越重,他顺走了某个同事刚刚泡好热腾腾的咖啡,在原来放咖啡的位置放了二十块钱。
咖啡是刚刚泡好还滚烫着,一时间下不了口,池震晃了半天也不见温度下降多少,他往温度低一下的地方走去,却不想那是梁雪初设置临时审讯室,专门看住孟静文一个,既然来都来了,池震干脆就去找他聊聊。
“池震?”
值班的工作人员看到他来纷纷起身,很紧张地看着他,眼神还瞥向房间的另一头,自从孟静文跑出来过一次后,梁雪初就焊了两道铁门,外门还有电流装置,孟静文伤了陆离后也都很安分的呆着,但看守的警员都不敢放松,隐蔽地方还装了些小机关。
孟静文听到警员喊池震的名字蜷缩着休息的身体一下就站起来了,本来楚楚可怜的模样在池震靠近看到他脸上的淤青后,眼神变得狠戾起来,声音完全变了个样,“谁打的你?!”
池震微微挑眉,这才是孟静文原来的性格和声音吧,之前他刻意软化了眼神和声音,如果他真是女孩的话池震没准还真就心软了,那张脸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池震也会被带偏,手里的咖啡刚好可以入口,池震从铁栅栏门里把咖啡递进去,“一人一拳,扯平的。”
孟静文略有心虚,接过咖啡后表示信任的喝了一口,“你怎么来了?”刚才狠戾的眼神和冷硬的声音仿佛是池震的错觉。
池震从旁边桌子后面拉出张椅子坐在他面前,“睡不着,顺路过来看看你,再顺便问你点事。”
孟静文没有凳子不想离远干脆就坐在地上仰视着池震,“你问。”喝了口咖啡又抢在池震前说,“你问了,他们就没机会问了。”指了指池震后面的警员,意思是指一天可以回答一个问题的约定。
池震翘着二郎腿无所谓地说:“管他们呢,先到先得。”
后面的警员默默掏出手机告状,却也不敢制止池震,还笑嘻嘻地问池震要不要多泡一杯咖啡给他,池震谢过之后拒绝了,孟静文略有失望地问:“你不呆久一点吗?”
池震摇摇头,“不能超过半个小时,我偷偷溜出来的。”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叹了口气,“你从来就没接触过我姐,只是从别人嘴里,影像照片就能这么像,我和我妈都被你骗了,难怪能把你背后的那些人的脑子都搅浑,这一点确实很让人佩服,不过这没别人,在已经被扒的一丝不挂的情况下,你为什么还要装成我姐,我觉得是两种情况,一是你和孙晴一样都有心理疾病,装着装着把自己都忘了,二是你在用这种状态逼一个人失控,这个人就在我们身边。”
孟静文眨了眨眼睛,“这就是你要问的问题?是让我在其中选一个吗?”
池震盯着她的眼睛好一会,这双陌生的眼睛里的死寂惊到池震了,那是一种向死而生的眼神,义无反顾地向死亡那条路上走去,仿佛死亡才是解脱,任何事情和人都不能让她改变她计划的这条路。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孟静文听了他的话,眼神变得迷茫,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脸,温热的触感,柔软的肌肤,却觉得非常的陌生,他缓缓抬头看着池震笑了笑,“我都感觉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半个小时,应该刚好可以讲完这个故事。”
八年前的盛夏,初中辍学没多久的孟静文脚上穿着大了两个脚码的脏球鞋,背着一个奶奶手缝的旧书包站在一个家具店前,五米开外就能闻到木香,孟静文确定这就是爷爷让他来的地方,孟静文的爷爷就是在村里的做了一辈子的木工,孟静文看着学着过到了现在,但爷爷觉得在村子里没前途学不到更好的手艺,逼着孟静文孤身前往城里做学徒,这家具店的老板收过爷爷打的家具,有几面的交情,所以就答应了收留孟静文在这做学徒。
十五六岁的孟静文正是叛逆期,不想上学也不想被长辈管着烦着,所幸听了话出来了本想在这混一段时间后再另寻出路,家具店前面是买做好的家具,后头的院子是做木工活的地方,就木工师傅和孟静文两个人住着,这家木工师傅的手艺和教导徒弟的方式让孟静文佩服,慢慢地对这个行业有些喜爱,待了一段时间后就心甘情愿的留下来了,半年后,孟静文已经能够独立制作雕刻一些小物件了,师傅对孟静文越来越满意,对他全无保留地教着,春节前已经是带着孟静文出去送货对外叫他小师傅了,孟静文满身的干劲,对未来的规划也是想了又想,盘算着和师傅商量把这个家具店给买下来自己干,反正老板平时也不管。
孟静文这一跟师傅商量后,正合师傅心意,两师徒算了一晚上的账,掏空了也还差几万,孟静文心想过两天去给老板送账单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跟老板商量,这缺的几万能不能先欠着,凭他们两师徒的手艺肯定能还上,利息可以商量。
他没想到他这一去就改变了他的一生,以往都是师傅把账单送到老板家里就行了,但这次特殊,老板连着好几天都在外面应酬,连家都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