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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快丑时了(凌晨1点左右。)府衙的各房的吏员们才下班,平时说话很明了的太守大人居然可以讲三个时辰的口水话。

这还归功于张经纬,助理的工作就是为了把简单的事情,复杂的描述出来。

比如说“总经理两点要来车间检查。”

张经纬的润色下就成了“为贯彻安全生产工作的第一宗旨,我司总经理于下午两点莅临我部检查,请各组组长……”

……

拖住了大部分吏员,狐狸尾巴也就露出来了。

报信的衙役被遭到羁押,不一会儿就供出王恍兄弟二人毒杀朱半山的罪行,但现场破坏的太严重,而且缺乏证据,卢辉也不好下令拿人。

眼下只有看朱半山有没有配合的意愿。

同知府内。

刘延之刚要睡着一个捕快就来敲门,随身书吏给他开了门。

见到刘延之后,捕快开口道:“同知大人,朱半山能说话了。”

刘延之瞬间清醒,披上衣服便跟着捕快走了出去。

在医馆里,朱半山虚弱地靠在床头。

刘延之赶忙上前问道:“朱半山,本官问你,关于王恍兄弟的事,你是否清楚?”

朱半山微微点头,用尽力气说道:“他俩...在要庄的事......我知道,所以...他们要灭口。”

刘延之心头一喜,连忙让人取来笔墨纸砚,记录下朱半山的口供。

“王恒在要庄用我的名籍办了两套房产,一套在村北,一套在村南,村北的那套房子起初他也不让我过去,只让我在村南那间屋子等着把货送出去,就这样我在要庄送了三年货,来来往往多少回我都不记得了。”

刘延之打断他,问道:“什么货?”

“开始只是一些金银珠宝,后来就变成了盐、药、粮食,直到变成武器、甲胄,我才明白,他们在做掉脑袋的事情。”

刘延之瞬间紧张起来,手不断的在颤抖,呼吸急促。

不过马上他又恢复平静,并问道:“货送到哪儿?”

朱半山回答道:“到应州的驼峰关,有人接货,那人说是要往朔州去。”

“说说村北的房子……”

“村北的房子里有几个牛羊棚,牛棚下面是一个地窖,很深很长的地窖,已经被他们挖通,连通河道和村南……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朱半山咳嗽的厉害。

据医馆的大夫说,虽然死里逃生,但可能会落一辈子的肺痨,所以近日尽量不要叨扰,多静养些时日。

刘延之很快就抓住细节,问道:“河道?可有水运?”

“不知道,通判统管云州水运,这对他来说不难,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咳咳”

朱半山说完像是用了半条命……他现在本来也就半条命了。

刘延之将供词理好,朱半山画完押后,揣进自己的内衬里,紧紧收好。

此时,朱半山开口问道:“同知大人,如果王家兄弟伏法,可否饶我家大姐和她女儿一命?”

刘延之严肃说道:“私藏甲胄,等同谋反,此事关系重大,我与太守大人会上报朝廷。即便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朱半山跪在床案上,重重磕了一个头:“那我就……先谢过大人……咳咳,另外……替我谢谢恩公,有需要的话,我定肝脑涂地。”

刘延之点了点头,便回了府衙。

刘延之没有叫来众人,而是自己一个人这份供词反复的看了几遍后,拿出一张地图标记出动词中所提到的地点以及云州的河道。

如此这般,折腾了一宿,直至鸡鸣,他才轻揉太阳穴,伸了伸懒腰,趴书案上小憩片刻。

哐——!

他的房门被一脚踹开,卢辉气冲冲的走进来。

刘延之抬眼看着他,没好气儿的说:“啧,我说卢大人,您这是作甚?”

卢辉问道:“你昨晚提审了?”

“我可没提!审!,我是到医馆审的。”刘延之故意将“提审”二字拉了个长音。

卢辉继续问道:“你这样做,就不怕打草惊蛇?”

刘延之说:“我断定,他不会相信朱半山还活着,我们做得越逼真,他就越觉得我们在欺诈他。”

卢辉突然明白,说道:“所以你去医馆,是故意卖的一个破绽。让他觉得你在演戏。”

刘延之得意的将自己做好的笔记以及动词呈现到卢辉的面前:“没错,供词在此,而且我还做了梳理。请过目。”

卢辉仔细查看供词和地图,眉头紧锁。

“想不到王家兄弟竟敢如此大胆!”

刘延之道:“此案牵连甚广,我们必须小心谨慎。”

刘延之继续分析:“按照朱半山所说,出了应州再到朔州,一路南下汾州、隰州、晋州……是晋王?!”

刘延之有所顾虑:“涉及到皇室宗亲,要不要告知相爷?”

卢辉道:“还是不用了,除非晋王亲自下场。”

刘延之问道:“那……要不要告知张经纬?”

卢辉告诫道:“延之,我知晓你对这学生的器重,但如今这般局势,万不可将其牵连其中。”

刘延之点点头表示同意。

卢辉继续说:“只因证据不足,最好是能当场擒获。我们先将鱼线放松一些,给他一个喘息之机。”

“杨捕头这边可以抽调了?安排点事情给张经纬做吧,朱半山就由他来看管。”

其实他还是想让张经纬知道这件事,现在让他自己问出来吧。

卢辉点头道:“嗯,那我把要庄的人也撤走吧,赵昊那边……也没必要盯着了。”

赵昊这个倒霉蛋听闻朱半山的死讯后想连夜拖家带口回要庄,硬生生被太守的人给扣下。

现在还关在羁押所。

他老婆硬是一个接一个的大嘴巴子往他脸上抽。

“赵昊,你个没出息的,到底是干了什么缺心眼的事儿?”

任打任骂,赵昊也没回一句嘴,也不敢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这个虎妻。

他本就是羁押所的皂吏,都是同僚,也没太为难他,只是按照太守的吩咐,天一亮就把他给放了。

他也清楚再缺勤一天,就丢了这份饭碗了。官差在这个时代收入不算高,一个月二两银子还得是满勤,上面当官的捞油水,自己连口汤都喝不到。

本想赚点钱买一套大一点的宅子,偏被拉进了一起要案。

想到当时通判找自己教训张经纬时,就为那几十两银子,死都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