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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陆续走进来的客人,秦淮如有些紧张,她可从来没有干过这个活儿。

秦淮如紧紧的跟着徐慧珍,看徐慧珍怎么招待客人的,她在一边儿偷偷的学习。

徐慧珍则是淡定自若的跟进门的人打着招呼,还抽空拍了拍秦淮如的肩膀,安抚着她的情绪。

目前来的多是蔡全无和强子他们这些窝脖儿和蹬三轮的。

天气不好,雪厚路滑,他们在冬天就收工的比其他时候早一些。

应该是今天徐慧珍找强子和蔡全无拉酒,让他们知道小酒馆儿重新开业了,都是多年的老主顾,有时间的就过来捧个场。

徐慧珍熟练的打酒盛菜,指挥着秦淮如去一一送去。

大虎被徐慧珍安排收拾桌椅碗筷,有人吃饱喝足离开,他就端着一个木盆把用过的碗筷收到后厨。擦桌子摆椅子,等待下一位来客。

八点多钟,已经有了四五桌客人,蔡全无跟着强子坐在一起,牛爷和那位徐和生徐老师坐了一桌。还有两桌许从云不认识人,只是感觉面熟,没多大一会儿,范金有路过小酒馆儿,也走进来凑热闹。

许从云要了二两小酒,两个小菜,坐在柜台附近,静静的看着徐慧珍的首秀。

徐慧珍看着人已经来的不算少了,敲了敲桌子。

等大家伙儿都看过来,她宣讲了一下自己的经营理念,包括酒里不掺水,经营不赊账等等,还跟牛爷逗了两句儿。

还别说,人家牛爷在正阳门混这么些年,正经是有些威望,听徐慧珍说唯独牛爷可以赊账、月结,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秦淮如给范金有端上了酒菜,一下子就把范金有的眼珠子吸引住了。

等秦淮如转身回去,范金有眼睛还一眨不眨的盯着,看着秦淮如站到徐慧珍身边,两个女人好似一朵并蒂莲花一样在灯光下绽放。

范金有上次被许从云打压下去的骚动的心有些骚动起来了,他朗声打断了徐慧珍的话,问道:

“徐慧珍,你们小酒馆里加了这么多人怎么我们居委会一点儿也不知道啊?你不先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位新来的姑娘啊?”

好家伙,许大虎那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他是一点儿没看见啊!心思全在秦淮如身上了。

徐慧珍也正准备介绍新来的成员,也就顺着范金有的话往下说了:

“这位女同志叫秦淮如,是我弟妹。这位男同志叫许大虎,是我认的弟弟,他们是两口子。从今天开始,他们俩在小酒馆工作,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一群人很给面子的热烈鼓掌,这就是团结。

范金有听着秦淮如已经结过婚了,而且男人就在身边儿一起工作,也就熄了刚刚泛起的色心。

他怎么说也在街道办居委会工作了这么几年了,哪些东西不能碰他还是知道的。

可是范金有这色心下去,嘴贱下不去啊!

闲着也是闲着,就又问徐慧珍:

“徐慧珍,你这是从哪儿认的弟弟啊?我看你弟弟呆呆愣愣的,秦淮如该不是被拐来给他当媳妇的吧?”

大虎是个不会说话的,秦淮如有些不适应这种环境,许从云有些不方便说话。

最后,还是得徐慧珍出头应付:

“范干部,有些话呢,可是不能乱说的。我弟弟跟我弟妹可是正经的革命伴侣关系,是在街道办领过结婚证的,要不我去请街道办主任来给你证明一下?”

范金有一下子就僵住了,呵呵的干笑两声儿。直接起身道歉:

“秦淮如同志,许大虎同志,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想着开个玩笑。没有什么恶意!”

这家伙倒也是个真小人,看情况不对,立马服软道歉。

秦淮如说:“算了,你以后不要乱开玩笑的好,我们跟你不熟。”

范金有讪讪的点头,应和了两句儿,低头坐下喝酒。

范金有坐下老实了,有一个许从云看着有些脸熟的矮个子男人,穿一身皱巴巴黑棉袄又站出来找事儿。

他估计是喝的有点多了,看着呆站着的许大虎不言不语,觉得是个老实好欺负的。

又见秦淮如青春妩媚,倩丽动人。忍不住调戏道:

“我说秦淮如,你怎么就看上这个傻大个儿了?呆呆愣愣的,你不如跟我过吧,我不嫌弃你。”

说着还站起来冲秦淮如招了一下手。

牛爷听见他这话,有些恼怒。老北京爷们儿没有这么欺负人两个女人的。

他怒斥到:“程家二小子,少踏马喝点猫尿出来放屁,赶紧道歉滚蛋!”

范金有一下子也抖起来了:

“二程子,你敢调戏妇女是吧?你胆子挺肥啊,信不信我把你送派出所去?”

其他人也都是义愤填膺的嚷嚷着要揍他。

程家二小子被他们吓得一哆嗦,刚才的冲动劲儿,一下子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畏畏缩缩的学着范金有道歉:

“我~我~我也是开个玩笑。”

没等他哆嗦着再多说,徐慧珍一拍桌子,怒骂道:

“刚才我可说了的,谁要是来我这儿蹭酒的、耍浑的,可别怪我不客气。”

手一指程家二小子,大喊着:

“大虎,把他丢出去,以后他再敢来小酒馆,来一次打一次。”

大虎得了指令,毫不犹豫,两步走到二程子身边,一手抓着二程子肩膀,一手抓着二程子腰带。

也不管这小子手舞足蹈的求饶,肩膀往上一抬,把二程子举了起来,手上用力往外一扔。

好家伙,他俩和大门中间还隔着一张桌子呢!一道人影儿从桌子上划过,冲着门口就飞出去了。

只听着外面扑通一声,摔到地上的惨叫声也随之响起。这时候被人影儿撞的扬起的门帘子才刚刚落下。

小酒馆儿里的人都惊呆了,程家二小子虽说个子矮了点,可是一百四五十斤还是有的。

再加上一个大活人不断挣扎的情况下,这个叫许大虎的年轻人居然还能把人扔出去七八米远。

这要是真跟谁动手,这一拳下去搞不好要打死人啊!

刚才有心看徐慧珍热闹的人,这会儿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徐慧珍听到外面的惨叫声,优雅的走过去,掀开门帘子,看着二程子已经捂着屁股站了起来,怒喝着对二程子说:

“听见我刚才的话了吗?在给你重复一遍,以后我们小酒馆儿不欢迎你。再敢进我们小酒馆儿的门非得狠揍你不可。”

范金有从来都是捧高踩低的主儿,这会儿他也走到门口,站在徐慧珍身边怒骂:

“二程子,还不滚?等着我送你去街道办是吧?以后少出来干丢人事儿。”

二程子不敢回话,转身低着头,捂着屁股,就这么扭啊扭啊,扭到了奥克兰。

看着他慢慢走远,屋里的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有人笑二程子,有人笑范金有,有人笑自己,有人笑笑起来的其他人。

随着徐慧珍打着圆场,牛爷和徐老师也随声附和。气氛渐渐的又回到了刚开始时候的融洽。

许从云从头到尾只是静静的看着,除了刚才实在没忍住笑了一阵儿。

许从云脑子里想着这个背影,突然他想起来这个二程子是谁了。

这个家伙不就是原本偷爬徐慧珍墙头,想偷窥的那个二流子嘛!怪不得喝点酒,敢当众调戏妇女呢!这也是个一冲动脑子里都是头皮屑的家伙啊!

许从云想着这个家伙估计还有可能去偷窥徐慧珍,心里忍不住的就开始转圈圈,这踏马完全是爱的魔力在转圈圈啊!

转了两圈儿,叮~想到一个好主意!

……

许从云老实上了好几天课了,这几天他每天放学回来就往家里一钻,除了晚上或陪着秦淮如,或陪着徐慧珍以外。基本上就没有外出过。

连续几天控制着傀儡去摸查二程子和范金有的动向。

范金有家在一个两进院里有两间房,他跟着父母住在一起。

二程子家反倒是是一个独门小院子,家里人口比较多,兄弟姐妹五个人跟着父母住在一起。

二程子嘛!当然是排行第三,哥哥结过婚了,姐姐结过婚又离了,目前都在一起生活。

他们两家的距离即使放在前门大街来说也不算远。

这一天,许从云终于等到了机会。

范金有出去跟朋友喝酒,二程子也终于从家里跑出来,去朋友家耍牌。

范金有今天被三五个狐朋狗友拉出来喝酒,一个个巴结恭维着范金有,喝的他酒酣耳热,兴致正浓。

他现在已经脱了棉袄在跟一个朋友划拳,正玩的高兴的时候。突然,房间里一片漆黑。

这是停电了呀!

这年头儿停电很正常,虽然他们都感觉有些扫兴,也不得不摸黑出去准备回家。

到小饭馆门口,范金有几个狐朋狗友结了帐,一个个嚎叫着还要喊着范金有去别的地方玩儿。

范金有手里提着棉袄,被寒风一吹顿时清醒过来两分。这群人没有工作不用上班,想玩到几点玩到几点。他可不行,他还得上班呢。

再三推辞后,范金有跟这群狐朋狗友分别,晕晕乎乎的穿着棉袄往家走,两手摸索着想去扣棉袄的扣子,就是一直对不上号。

范金有走着走着感觉头上一疼,脚下一软栽倒在地,头上晕晕乎乎的让他爬不起来。

许从云趁着范金有挨了闷棍头晕眼花的时候,把他的棉袄又给他扒了下来,给他披在肩膀上。

男主角已就位~

另一边,在耍牌的二程子早早的输光了兜里的一块钱。只是他贪玩儿,一直赖在这儿不想走。

许从云通过傀儡的眼睛看着他们三块五块的转圈,换着人赢。就是没人能结束战斗。

他有些无语,二程子再不走范金有就要冻死了。

没办法了,故技重施。

这个大杂院也停电了。

好些人拿着手电筒出来查找原因,二程子他们也只能无奈散场。

人多眼杂,哪怕他们玩的小,他们也不敢再继续了。

二程子在回家的路上,在一条岔路口还跟一个壮汉撞了一下。

看着那壮汉在昏黄的路灯下一脸凶恶的瞪着自己,二程子吓得赶忙道歉。

谁知道那壮汉挥舞着砂锅大的拳头,不依不饶的冲着二程子怒吼:

“小兔崽子,敢撞你爷爷,不想活了是吧?”

二程子被逼无奈,只能转身向着那条,比较偏僻昏暗的路线逃走。

那壮汉看着二程子逃走,还在地上团起一团雪球向着二程子砸去。一团雪球又急又快,正中二程子后脑勺,砸了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吓的他屁滚尿流的一步不敢停留。

许从云也是无奈,才额外导演了这场戏。

尽管北京城的电力依旧紧张,可是城市的建设和发展并没有停止,越来越多的道路在太阳下山后被点亮。

尤其是前门大街这种核心区域,哪怕是偏僻一些的小路,也有隔三差五的灯光点缀着。

二程子感觉倒霉透了,好不容易跑出来玩。先是输钱输的一分不剩,然后遇上停电无奈回家。

现在明明是那个男人撞的他,反而要他道歉还要打他,逼得他回家只能走这条又远又黑的小路。

嘴里小声骂骂咧咧的二程子,深一脚浅一脚的,一瘸一瘸的往前走,忽的还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个跟头。

已经受尽了憋屈的二程子,站起身来狠狠的朝着地上的东西踢了一脚。

感觉着好像是个人躺在地上,一脚踢过去还听到人呼痛的呻吟声。

二程子吓了一跳,借着远处的灯光和地面上白雪的荧光,他居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趴在地上昏迷着。

这正是许从云给他安排好的范金有。

二程子在这条昏暗的小路上前后察看,见四下无人。

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把刚才受到的憋屈化作狠狠地一脚,踹在范金有脸上。

连踹了两脚,看着范金有似乎有醒来的迹象,二程子慌张的抓起披在范金有肩膀上的新棉袄,慌乱的往前方他家的方向逃去。

许从云看着二程子逃走,抓紧时间开始行动。

许从云安排傀儡拿着一个行军水壶,走到范金有身边浇了他一头一脸。

范金有本来就是醉酒的成分居多,刚才挨了两脚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听着有人骂骂咧咧的打他,他也头晕目眩的爬不起来。

这时候被冰冷的水一刺激,哎呦一声儿清醒过来。

范金有身边站着的人,好似吓了一跳,往前窜出去几步,然后又回来扶起范金有。

他看着范金有青肿的脸,流血的鼻子,也不管范金有有没有彻底清醒。

对着范金有来了一个耳光,打完才问:“同志,你怎么样?清醒了吗?”

范金有这时候是彻底清醒过来了,有点愣神的看着眼前的人,搞不清情况。

许从云也不管他那么多了,直接按着剧情走:

“同志,你应该是让人抢劫了,我刚才看见有个人手里拿着个棉袄往前慌慌张张的走了。

我路过这儿顺手往地上倒水,才意外救醒你。要不然,你在这冻一夜肯定会冻死的。”

范金有迷迷糊糊的,还说了声谢谢!他这时候大概清楚情况了,可是身上冷的厉害,头上被冷水一浇,现在头发都快冻住了。

许从云看他好像没反应过来情况一样,强行拉着他就往前跑:

“同志,你快去追呀,那个抢劫犯肯定没跑远,我看他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

一边儿拉着范金有跑起来,一边儿还把二程子的外貌形象给范金有描述了一遍。

范金有这时候被拉着跑起来,身上热乎起来,脑子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心想着:这踏马是二程子打了他闷棍,抢了他棉袄的吧?

跑着跑着,看到前面不远处果然有一个人,手里提溜着一件棉袄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范金有认出来了,就是二程子。

踏马的一个泼皮二流子,还敢打他街道干部的闷棍,这次非得整死你不可。

范金有这会儿也顾不得脸上的青肿,嘴角的裂口。嘴里大喊着:

“抓抢劫犯啊~抓抢劫犯啊~!”

边喊着,边向着二程子扑过去。

二程子听见动静,看见后面范金有冲过来追他,他还听着范金有喊着抓抢劫犯。

心神慌乱之下,脚下一滑摔倒在地,眼见着腿脚发软爬不起来了。

范金有扑过去压倒他,挥着拳头就打。

“二程子,你踏马长本事了啊?敢打老子的闷棍。”

这时候左邻右里一群人听见呼喊,已经跑出来抓贼了,几个人帮着范金有按住了二程子。

二程子嘴里还大喊着:“我不是抢劫犯,我就是捡了个棉袄。”

大家伙儿谁能信这种鬼话?这么冷的天,范金有怎么脱了棉袄扔到地上让他捡的?

范金有还想着找找刚才救醒他的人,帮他作证来着。

可是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实在想不起来刚才那人长什么模样!

其实范金有根本就没看清许从云的傀儡长什么模样。

一开始他们俩是在黑暗的环境里,能分清男女就不错了,后来许从云安排傀儡拉着范金有追二程子,全程都是给的范金有后脑勺。

等追到二程子以后,范金有激动的冲过去以后,许从云的傀儡帮着喊了两声儿后就撤了。

没多大一会,派出所警察就到了。

根据现场群众描述,又去了范金有栽倒的地方察看,确认了二程子敲闷棍抢劫的事实。

什么?你说许从云的傀儡现场也有脚印?

拜托,那是偏僻小路不假,那又不是没人走了。

现场能找到二程子的脚印就够了。

现场有清晰明了的脚印,范金有的朋友和饭馆老板都确认了范金有今天穿的就是这件棉袄,二程子的朋友都说今天没见过他。

二程子跟人家警察说,和他们在一起赌钱来着。谁缺心眼儿啊谁?承认这事儿!

最后,事实明确,证据清楚,范金有棉袄兜里还有三十多块钱,加上一条抢劫数额巨大。

其实范金有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他是出门喝酒吃饭去了不假,可是这年头带个十几块钱就挺有面子的了,一般的情况也足够应对。

这不是许从云嫌弃他丢北京爷们儿的脸面嘛!又给他兜里塞了十几块,凑了个三十整。

二程子十天时间没用完,已经坐上了去大西北劳改的火车,回程票是十五年后。

就是唯一一点,救了范金有的那个人,始终没有找到。派出所给了奖状,也没人愿意出来领取奖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