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乘龙时游东海,再归来时驰云间。
星月之下,云层之上,尘世不显。
言君为了规避被人探查的风险,叫绿宝直接上了云顶天,那是离‘天’不远的高处,大可一览宇宙之深邃。
而那大批药材,早被他用些许杂草编织成的绳子捆好,就驮在绿宝的大脑袋上。
此刻言君扶着这一大捆宝贝,瞅着跪坐临近,却背对狂风面对自己的小宝贝。
“不是,你老盯着我干嘛?”
真的。
言君发现这小宝贝有个习惯,那就是特么爱直勾勾瞅着自己,就好像生怕下一秒看不见似的,奇奇怪怪。
清灵或许也明白这点,可对她来说,有的人怎么看都是看不够的。
此刻听言君问起,想也没想,就直言道。
“夫君生得好看。”
“......”
“咳,自然。”言君有点不好意思了,微微偏开点视线。
高处紊乱的狂风袭扰,吹得他一头碎发乱糟糟,可同时,又看上去有一股别样的出尘之感。
尤其是在这浩瀚宇宙之下,叫清灵见了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似乎以前就是这般模样?
她忽然有点怀念。
曾经有段时间,言君总是喜欢在云层之间遨游,美其名曰感受自然,实际上是享受云雾划过肌肤时的那种水润感觉。
清灵也蛮喜欢那种感觉,甚至比言君还来得享受。
毕竟那会她还是一株草,云雾露水这种东西,她甚是亲和。
尤其当时的天地间充斥着灵力,淌在云雾间,把嘴一张......哦,她那会没有嘴,但并不妨碍吸收,特别是对还处于生长期的她......
等下。
这样一想似乎......
清灵恍然间记起一些事,那是以往不曾参破的东西,以至于这会才明悟。
“夫君还很厉害。”清灵幽幽注视着他,清眸里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言君还以为她是在说自己之前一拳干趴那丑逼蛇呢,当下挠挠后脑勺说道。
“咳,其实也就......一般般了。”
“夫君何必自谦。”
“哪有自谦,别瞎说。”
言君撇着嘴,脑海里记忆翻涌,下意识目光扫过深邃星空,一种伟岸却又渺小的感觉与他此刻的心态交相辉映。
清灵似乎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这会的心境,想了想,便挪过去点,挨着言君又隔着一点距离同坐一边,与其同望星空的同时,语气认真地阐述道。
“没有瞎说,在我心中,夫君最是好。”
扑通。
哪里跳了下?
言君侧过目光,怔怔望着那平静里透着坚定意味的清秀小脸,好半天,他才回过神,却是不自然地再次偏开脑袋,嘟囔道:“哎呀,别夸了别夸了,等下都要把我夸成胎盘了。”
清灵这时侧过目光,望着他微微红了点的耳根,浅浅一笑道:“那到时我再隔着肚皮与夫君好生说话?”
“......”
好半晌,言君无语之际,清灵收起目光,眼睑低垂,如尘世女仙静处高空,任狂风吹拂青丝,肆意飞舞。
便在这时,她轻声道。
“夫君,其实......女子的话,不能全信,尤其是生得好看的,越会说谎。”
这般话让言君心中诧异,不禁看过去问道:“那你呢?”
“以前不会,现在会了。”
清灵话里有话,却不否认自己说过谎。
言君听了颇有意外。
“啧,这算是坦白从宽?”他饶有意味地瞅着这越看越喜欢的人儿,用调笑般语气问道:“说说看,咱小宝贝都撒了点什么小谎?”
他并不以为然。
毕竟在言君看来,两者交集并不太多,实在没什么地方可以用来欺骗的。
最多,骗他这个人?
嗯。
那多骗骗......
言君心里闪过念头。
清灵却是轻轻摇头道:“夫君不问可好。”
言君一挑眉头,“不想说啊?”
清灵再次摇头,却是不语,仅是颔首望向天际,那里,古时月照今时人。
又有谁等良人归?
忽地,清灵想起某副冠古烁今的面孔,那是纵然往后推上一亿载,也无人能比的容姿。
当然,那是在她还是棵草的时代里。
至于现在......
“这是啥意思?”言君望着她那副沉思的模样,不禁挑眉问道。
说着他还转过点身子,盘坐对着这小宝贝。
清灵依旧是跪坐,神色淡雅,腰背挺直,窈窕身姿不随波澜颤动一分,尽展玲珑曲线的同时,也将言君的目光牢牢抓住。
“有时候,真相会比谎言听上去更像谎言,索性就不提也罢。”
清灵说话时,目光一直平视着前方,唯有巍峨之处轻浅起伏,而那声音里,也透着一种少有人懂的悠远之感。
言君听着静默了好一会,不时瞅瞅她,最后,他忽然咧起嘴角。
“我吃出味了。”他语气轻松,调侃道:“你这是在跟我玩哲学,而且爱说谎。”
清灵微微一怔,旋即轻声道:“夫君认为就好。”
说着她话锋一转,眼神直勾勾盯着言君,语气颇为认真地说道:“不过有件事到绝非虚假。”
言君愣住了下,“啥?”
清灵一脸笃定道:“关于要你做我夫君这件事。”
“......”
一场沉默。
好久之后,言君扶着药材,慢慢躺在绿宝的大脑袋上,望着星空,轻声慢道。
“其实我们间的交情真的并不多的,而且,你也让我觉得太过美好,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这世上,不应该有这样不顾一切的女孩子。”
清灵听完,也是轻声道:“或许吧.....”
她并不反驳。
因为......她是株草,不是吗?
同样,清灵也明白这小男孩此刻究竟是个什么心态。
尘世间,人的感情有万千,以前她不懂,而现在,有所明悟。
就如此刻,对方明显是在做一场划分,想着把某些事划拉清楚,好让自己知道以后到底该如何相处。
届时究竟是坦诚交心,还是带上面具互相演戏,全看彼此将对方所划分到那一块罢了。
但......
“我记得,夫君先前已经答应过了。”清灵忽地提起之前事,嘴角都不禁挂上淡笑。
可言君一听就炸毛了,嗖地一下又坐起身。
“我跟你说,你那是趁人之危!”他‘恶狠狠’地瞪着清灵,但又有点外强中干的意味。
至于怕什么,那不言而喻。
清灵瞅着他这模样,心里好笑的同时,却是轻轻摇头,又极为诚恳道:“没有,我只是想报答夫君罢了。”
言君闻言,却忽然冷笑一声道:“呵,说得好听,谁家报答还威逼色诱了。”
清灵无视那点假模假样的凶气,只是盯着他,柔声反问道:“可夫君已经承认我了,不是吗?”
“什么跟什么......”言君嘴巴一硬,鲠起脖子倔强道:“谁承认了!”
“......”
清灵沉默了,好一会没说话。
言君见状,面上有些得意,但心底又是什么滋味,又只有他知晓。
不过,正当他以为对方放弃了的时候,清灵忽然抬起手,眼神紧紧地注视言君,语气幽幽道。
“看来夫君是不听话了。”
“不是!”言君都懵逼了,猛地瞪大眼睛,见其小手愈发靠近,当即缩了缩身子,咽着口水道:“我跟你说,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不能......”
滋啦!
“沃日~!”
“你~不~讲~武~德~!”
“我是女子,不同夫君讲武德。”
“......”
一场电疗,治好了言君那拧巴的毛病,终于能乖乖听老婆......咳,是听小宝贝的话了。
清灵那典雅秀气的小脸,也挂上了浅淡笑容。
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单纯,认为喜欢的,就在一起,不喜欢的,就分割出去。
朋友,则应当有界限。
她不介意多几个‘妹妹’,但很介意有人牵着言君的鼻子走。
此举之事,清灵无法否认自己有私心,但同样也在为某个小男孩在考虑,毕竟家里那个动不动就‘颜之有理’的女人,骗起人来是真的不讲道理的。
比如,总是拐着弯地想‘夺位’......
“欸,小宝贝。”一番沉思后,老实下来的言君,忽然有点疑惑道:“你说我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清灵闻言,微微愣了下,浅笑反问:“夫君以为呢?”
“啧,你知道?”言君看着她那模样,不禁来了兴趣,当下坐过去点。
清灵望着挨在自己边边上,想触碰,却又一副小心翼翼模样的男孩,心里柔软,却是轻轻摇头,悠声平静道。
“该知便知,不该知便不知,你总是你,我总是我,无需为其他外在所影响。”
此一番话,意义未知。
言君也似懂非懂,不过看了眼那不施粉黛,却如描摹云山绚烂的清丽眼线后,还是点了下脑袋。
“有道理。”
他说着视线一转,望向下方云间。
“欸,你说要是那种丑......哦,那种大蛇它不止一条,且又万一跑到城市里该怎么办哦。”
这是个问题。
毕竟世上大多还是普通人,即便是武者也少有能处理那般巨蛇的,且就算有人能处理,等到发现过来,不知得死伤多少?
清灵明白他的担忧,却只是淡淡隔着云层扫了眼下方,便清淡道:“有悬剑者,跑不进来。”
“哦,也是。”
言君反应过来。
是了。
悬剑者不就是干这个的?
不过一说起这个,言君又想起李今朝那个比。
嗯......
忽然间,言君感觉似乎也不是特别恨人家了,毕竟,当初也是自己撞上去的不是?
但话又说回来,他们之间终归有一场,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去找回个场子的。
至少......打他一顿?
与此同时。
远在宁城某处山涧里的李今朝,冷不丁的浑身一颤。
“见鬼,我都这境界了还会冷?”他缩了缩脖子,旋即望向不远处的水源地。
那里中间的石头上,插了一把缺了几道豁口,且覆有莲花纹路的......古朴残剑。
“这是哪来的?”
李今朝疑惑不解,却苦思无果,始终不明白自己这每日清修的地方,为何会多出这么个玩意。
“之前应该没有才是......”
他朝前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