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之下的黑影很快便将孤亭团团围住。
黑影钻出水面，竟是数十个人面鱼身的鲛人。
他们有男有女，面目丑陋，皮肤上遍布鱼鳞，两腮张开发出簌簌的声响。
玉娘站在亭子中央，嘶吼一声，脸上精致的五官开始扭曲变形。
原本正常的身高忽地拔高，一条巨大鱼尾撑起她整个上半身，鱼尾之上长满倒刺，看起来狰狞可怖。
她恨声道：“你们人族修士从来不给我们妖留活路！”
“你可知，我的孩儿若是不能铸就道基，便会像他们一般，永远无法修成人身！”
“只能永远……永远地活在暗无天日的湖底！”
洛行渊静静听着，手里抽出血月魔剑放在手上把玩。
打架是要打的，但他心里却是有个疑问。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就有的疑问。
“我很好奇，你这一族明明活在水里，为什么非要执着上岸？”
玉娘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她脸上的迷惑只是稍纵即逝，继而更加激动。
“你根本不会懂！”
“我幻面鲛一族永困水泽，机缘、资源极尽贫瘠的痛苦！”
“你们人族生来有灵，轻松便可筑基入道。”
“而我们妖族从开悟到踏入修行的门槛，却难如登天。”
“天道不公，我便靠自己夺！靠自己抢！这有何不妥！”
洛行渊点点头，脸色平静。
“没什么不妥，与人争、与天争都并无不妥。”
“可你是否想过……”
“要是你夺不了、抢不来，丢掉性命的可是你的族人。”
玉娘冷笑不止，伸出一只手朝着洛行渊勾了勾。
“小小筑基境也敢大放厥词，你且来试试！”
洛行渊眼神一冷，“试试就试试。”
他眼中锋芒乍现，缓缓抬起剑，一道犀利剑气点射而出，正是九脉神剑的点字神诀。
玉娘身后一个高大的鲛人胸口立时崩裂出一道血柱。
血溅到玉娘脸上，映射出玉娘眼中那鲛人惊恐的面容。
“啊！”玉娘伸手去抓，那鲛人却已重重地摔入水面，再浮上来，已是死不瞑目。
“你竟敢偷袭！”玉娘抓狂到了极点。
“我偷你个桃，都说试试就逝世了。”洛行渊嘴上从不吃亏。
玉娘怒极，只见她双手成爪，腰肢扭动。
巨大的鱼尾向着洛行渊一记横扫，如鞭裂波而来，势大力沉。
洛行渊眼神一凝，一把抓住身侧的洛安宁。
脚下施展织天步，双足交叉踏地，迅速后撤。
同时身躯极限后仰，让锋利的倒刺擦着他的鼻尖一扫而过。
待他站稳身子，已拉开了和玉娘的距离。
“你卑鄙！”玉娘怒喝道。
“谁是你baby！不要占我便宜啊喂！”
“你都把人叫出来了，不就是给我杀的吗？”
洛行渊扯了扯嘴角，无所谓玉娘怎么评价。
玉娘面如寒霜，银牙咬碎。
“你你你！”
“你与之前的人族修士都不同……”
讲不过！是真的讲不过……
她现在只想剁碎眼前这个贱兮兮的人修！
洛行渊闻言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
“比他们帅是吧？我知道。”
玉娘无语至极，嘶吼道：
“你比他们更该死！”
“给我杀了他们！”
她手一挥，身后数十个鲛人纷纷跃出水面，手中钢叉朝着洛行渊二人周身狂扎。
洛行渊“啧”了一声。
这孤亭在湖面上，打起来地方小，鲛人太多的确不好施展。
他索性一把抱起洛安宁，脚下织天步催动到极致，身影如同鬼魅，从钢叉交错的空隙快速闪身而过。
脚下不停，他双脚踏地，借力纵身一跃便上了亭子顶部。
洛行渊刚站好，一道破风声从身后袭来，他赶紧一弯腰，一柄钢叉从他头顶掠过。
“我去，不讲武德啊。”
他话音刚落，十几把钢叉冲着他再次扔了过来。
洛行渊只能左右腾挪，交出一堆闪。
亭子下面顿时传来鲛人气愤嘶哑的啊啊声。
听不懂，但好像骂的挺脏。
洛行渊苦笑着对怀里的洛安宁说道：
“小安宁，你要不要带我飞到那边岸上去？”
“你看我这都快成活靶子了。”
说完便将洛安宁放下。
倒不是他心慈手软不让安宁出手，只是洛安宁出手的效果不好控制。
万一把这些鲛人全打死了，他后面的计划不好实施。
没错，洛行渊心里有个判断。
那就是玉娘没有完全说实话。
她一定知道栖雾山的出口在哪，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出去罢了。
一个能为了腹中孩儿筑基不惜和自己拼命的鲛母。
怎么可能因为恐惧就放弃逃出栖雾山。
除非那个出口，无论她拼不拼命都无法靠近。
洛安宁有些疑惑地看着洛行渊，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洛行渊只好快速地演示了一遍。
先是指了指洛安宁，然后反手拎自己的后衣领。
接着嘴巴里发出“咻咻咻~”的声音，再指向对岸。
“懂了吗？”洛行渊露出期盼的眼神。
洛安宁勉为其难地点点头，手伸向洛行渊。
洛行渊哈哈一笑。
“我儿果然聪慧，有大帝之姿哈！”
洛安宁拎住洛行渊的后衣领，下一秒，洛行渊只觉天旋地转。
定睛一看自己竟到了半空中！
而洛安宁还在孤亭顶上，双手空空，保持着把什么东西甩出去的姿势……
“窝尼玛……”
洛行渊期盼的眼神变成了惊恐。
只觉整个视野再度天翻地覆，忍不住惨叫出声。
从孤亭看过去，洛行渊就像一颗炮弹狠狠地砸在地上！
还弹了好几下，接连砸出几个大坑，最后撞断几棵树才堪堪停下来。
所有鲛人，包括玉娘一时间都忘了骂。
先是集体石化，过了好一会才纷纷抬头看向孤亭顶部，眼神惊疑不定。
难道骂错了，上面是自己人？
另一边，洛行渊推开身上压着的树干，好不容易喘出一口大气。
他只觉浑身疼痛，尤其是腰……
这辈子还没用过呢，就要大修了吗？
“洛安宁，你是内鬼吗！”
洛行渊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孤亭顶上一抹红。
那抹红倒是不啰嗦，扔完他就自己轻飘飘地从孤亭一路飘回了岸边。
洛安宁掏出糖袋子，继续未竟的吃糖大业。
丝毫没觉得洛行渊被她摔得有多惨，反正她只是按洛行渊说的做。
“你……”洛行渊想骂人，但很快他就发现不用骂了。
这小内鬼把那群鲛人全都引过来了。
此刻的鲛人越聚越多，一眼看去至少已有数百。
他们正围在湖岸边，半截身子在水里，半截身子露在外面，手里举着钢叉对着洛行渊二人啊啊乱叫。
“还好这些臭鱼上不来。”
洛行渊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为首的玉娘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瓶丹药。
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舍，但很快就忍住了。
她将丹药扔给身后一个年长的鲛人，开口道：
“里面是避水丹，让他们快快吃下，与我一同迎敌！”
不多时，已有几十个鲛人从湖里爬了出来。
他们鱼尾如同玉娘一般，都可替代双足蜿蜒行走。
乍看之下像鱼又像蛇。
这都不算恐怖，恐怖的是人数，随着一瓶丹药发下去。
上岸的鲛人越来越多。
看着黑压压一片鲛人，手持钢叉步步逼近。
洛行渊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过来，手中血月魔剑再度横在胸前。
洛安宁似乎也感受到了幻面鲛群散发出来的敌意。
她收好糖布袋，安安静静地站在洛行渊身边，一双黑瞳沉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