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常规上分析，于学文作为一把手，批评下秦牧，自然没什么问题。
即便是有省纪委的人在场，他也可以批评，但这次，他明显有些估计不足。
他以为秦牧是主动去找了省纪委说明问题，又或者是有人把消息泄露给了省纪委，但他恰恰没有想到，省纪委这次来，是针对他的。
“于学文同志，我觉得你还是先交代清楚自己的问题比较好，我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秦牧看着对方那满脸严肃和正气的样子，都忍不住想笑。
老狐狸，演戏演的多了，还真演入神了？
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大清官了？
什么？
我自己的问题？
什么意思？
于学文的心里一跳总觉得秦牧这话有些特殊的含义，但他不管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问题暴露了。
不可能！
绝对没有暴露！
肯定是这小子在诈我！
于学文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想到了很多，但他还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暴露的问题。
毕竟，他的保密措施一向都做的很好，就不存在暴露，他更愿意相信，是这小子诈自己，让自己露出破绽，自乱阵脚。
“秦牧，你别忘记，我还是县委书记，是淮宁县委这个班子的班长，你对我有半点尊重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点背景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于学文厉声说道，一张脸上那叫一个刚毅坚韧，多年县委书记的经历，让他身上养成了一股领导的气质，寻常人还真的有些扛不住这股气质的冲击，旁边挨的近点的张奎，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生怕被波及到了。
“我只对公正廉洁，为国为民的同志尊重，而你，还不配获得我的尊重！”
秦牧淡淡的说道：“在淮宁三年半，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淮宁人民头上的黑云，也该驱散开了。”
“于学文同志，我是省纪委第一纪检监察室主任卓志宏，现在有些情况，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前往省纪委办公室，作相关说明，请你配合。”
秦牧身后的卓志宏走上前，拿出了一页手续，开口说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
于学文都还没有从秦牧的话里反应过来，卓志宏的话，直接给了他最致命一击。
“我没问题，你们这是污蔑！”
于学文整个人有些歇斯底里了起来，怒气冲冲的大声吼道：“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带我走？”
“我要找邱市长，我要找刘副市长，你们省纪委这是胡闹！”
大声的嘶吼，在这一刻显得有些无能狂怒。
周围人的眼睛里更是带了一些怜悯，甚至是可怜。
于学文有没有问题？
肯定有！
在场的人都清楚，于学文在淮宁主政三年半，要说没有问题，那是不存在的，只不过证据不好找罢了。
现在省纪委都来了，你还能逃脱的掉？
还在这说自己没问题，能有什么用？
于学文吼完，却发现在场的人都安安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半点的着急。
特别是卓志宏和秦牧二人，眼睛里都是淡定之色，甚至，还带着点点笑容，仿佛在嘲笑自己一样。
什么意思？
自己说的很好笑吗？
“于学文同志，如果你想找邱市长和刘副市长，现在就请打电话吧，我可以多给你一点时间。”
卓志宏淡淡的说道：“我也很想知道，这两位领导和你有多少牵连。”
这话一出，于学文瞬间就沉默了。
他比谁都清楚，一旦听说自己被纪委盯上了，别说邱市长和刘副市长，就是自己的秘书，县委大院里的清洁工，都会瞬间跟自己做切割。
这年头，谁不怕纪委调查啊？
邱市长和刘副市长都还是省管干部，对省纪委的忌惮程度，并不比自己低。
到时候，不但不会帮自己，甚至还有可能当场跟省纪委的人说自己的问题呢！
“于学文同志，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卓志宏看着沉默不言的于学文，开口问道：“如果没有要说的，那我们可以走了。”
有要求有用吗？
于学文觉得没有。
环顾了一圈，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看着自己，于学文知道，他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走吧！”
于学文缓缓说了一句，说完，主动就往外面走去，因为他想保住最后一丝脸面。
但很可惜，省纪委到来的消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县委大院。
当于学文走到院子里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身后楼上传来的注视目光。
回头看去，走廊上，窗户上，全是眼睛，都在注视着自己这位曾经的一把手是如何被纪委带走的。
这一刻，于学文从那些眼睛里看到的，不再是敬畏，不再是尊崇，不再是害怕，而是怜悯。
当权力从他身上消失的时候，他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老头罢了。
甚至，他都能注意到有些人在看向后面的秦牧时，眼睛里多了些许的尊敬。
因为，权力发生了转移。
“于学文同志，可以走了吗？”
卓志宏看着于学文站在原地恋恋不舍的样子，淡淡的提醒了一句。
这种场面他见的多了，都是对权力念念不忘的人，即便是最后一刻，也迟迟不想上车，仿佛能多拖住一秒，就能多享受下一把手的滋味。
被卓志宏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于学文缓缓朝着车子走了过去。
“嘭！”
关上车门，卓志宏则是走到了秦牧边上，说道：“这次的事情我承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这次能查处于学文，全靠秦牧提供证据，深夜从淮宁到了省城，提交证据，然后他亲自带队封了文玉旅游公司，拿到第一手资料，从而完成对于学文的查处。
主要功臣是秦牧，但今天这个事换成别人，肯定也完不成，原因很简单，对一名县委书记采取措施，其实流程也很多，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所有手续。
而卓志宏却能办到，就是在于他姓卓。
这也是秦牧选择跟他合作的原因。
没有人脉，有些事情是不可能办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