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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栋不理解,“为啥呀?她还能让姐夫休了你?她就算进门,不也一样是个妾吗?”

蒋氏摇了摇头,“哥儿姐儿还这么小,咱家本来就穷,没什么家财。这些年,姐姐靠着掌家,手里总算才宽松了些。”

“那廖氏聪明能干,到时,老爷定然会将府中中馈交给她掌管。”

没了那些油水和好处,只凭着每个月的那点月例银子,连个针针脑脑都买不起。

她的哥儿,长大以后要读书,姐儿也要学女红……哪一样不得花银子?

蒋氏说得凄苦自艾,蒋栋听得一头雾水,好半天才哦了声。

一会又突然说道:“不对啊,廖氏一个流放的罪妇,姐夫要纳她进门,律法也不准。”

蒋氏目光闪烁,一本正经问道:“若是只留在身边做个女谋士呢?”

她虽然识字不多,没读过什么书,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却听那些乡绅富户的夫人,讲过许多大户人家的阴私事,也看过很多很多的戏文。

戏文里,这种事多了去了。

这女谋士,足智多谋,白日留在主公身边为他出谋划策,晚上就是那卧房里柔情蜜意的小情儿。

蒋栋咂了咂舌:这有钱有权的人,玩得真花!

与姐夫比,他可差远了,这都还没撩到呢,就先挨了顿揍。

要不说姐夫能做官,他连个仗势欺人的恶霸,都做不好呢。

去廖家的路,并不好走。

出了北九坊,马车已经无法通行,蒋氏姐弟只能下了马车徒步前行。

好不容易爬上那道崖,问了一个怀着身孕的廖家媳妇,才知道廖华裳到院子后面山坡上,看暖棚修建去了。

蒋氏为表诚意,让胥吏提着礼品,迎着刺骨的寒风,踩着杂乱的枯草和冻土,艰难的往堰上爬。

穿着绣花鞋的脚一会儿工夫就冻得没了知觉。

冷风一个劲儿从脖子里、裙摆底下往里灌,冻得蒋氏叩的牙齿得得直响。

在距离廖家几十丈的堰上,数十人正在垒土墙。

火道已经挖好,有人垒土墙,有人在扎架子,还有人在绑草苫子。

这么冷的天,这些人还干的热火朝天。有人甚至连袄子都脱了,只穿着一件单衣,挽着袖子在垒土坯。

蒋氏带着蒋栋,在四个大棚间穿来穿去,引得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姐弟俩。

尤其看到满脸青紫的蒋栋,有人忍不住笑道:“哟,这是哪个戏园子出来的戏子,没卸妆容就过来了?”

然后扬声问道:“喂你们两个,看你们转悠这半天,到这儿是做什么来了?”

蒋氏冻得清鼻涕都流出来了,吸溜着鼻涕问道:“几位大哥,不知这廖夫人,现在何处?”

廖夫人?

旁边有人随手一指西北方向,“廖夫人去西面坡上看垦荒去了。”

蒋氏有点想哭:这廖氏,也忒能跑了!

就不能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做做针线、绣绣花什么的吗?!

一个女子,长成这样,整日漫山遍野到处乱走,抛头露面、沾花惹草,成何体统?

但凡她头发乱一点、穿得脏破一点,别把脸洗得那么干净,或者出门时遮一遮脸,栋儿都不至于被她迷到神魂颤倒。

哦对,她还开酒楼。

如此不安于室,难怪那承恩伯不要她了!

蒋氏心里越想越憋屈、越想越不忿,在心里将廖华裳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结果到了地头,只有漫山遍野砍树翻土的百姓,哪里有廖华裳的影子?

问过才知,廖华裳已经顺着新挖的水塘边的小路下了山。

蒋氏寒冬腊月里,被遛鸟似的遛了这半天,人影没见着,整个人还被冻成了冰疙瘩。

后面跟着的胥吏是林骋心腹,与其说是陪他们来,还不如说是监视着他们,务必要求得廖华裳原谅。

偏她还不敢不遵从林骋命令,心里便越发恼恨廖华裳。

她越想越气,脚下步子就重了起来。

结果下脚太重、走得又急,没留意脚下的冰,脚一滑,整个人就仰面摔了个四肢朝天。

蒋栋指着他姐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吸溜着呼痛。

蒋氏恨声道:“你还笑?!若不是因为你,我何苦这么冷的天到这里来受这份罪?”

受罪在次要,重要的是丢人!

蒋氏恶狠狠将手递给蒋栋,“还不快点把我扶起来?”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再磨叽,只怕到天黑,他们也找不到廖华裳。

胥吏跑着去喊等在山下的马车,等赶着马车接上蒋氏姐弟,重新回到南华街坊的时候,廖华裳连晚饭都已经吃完了。

蒋氏浑身都被冻木了,捧着春燕递上来的热茶簌簌发抖。

看着一旁从容娴静、容颜绝丽的廖华裳,蒋氏顿时悲从中来,眼泪就这么情不自禁流了下来。

她心里又气又恨,还没忘了此行的目的,抽泣着道:“妾身弟弟之前冒犯夫人,还请夫人念在他年纪小、不知轻重,原谅他这一回。”

这话要是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说不定最后还会传出廖华裳早与蒋栋不清不白的话来。

这个蒋氏,从一见面就对她不怀好意。

蒋栋挨了打,林骋没有派人上门诘难,而是派了蒋氏姐弟前来,原意应是想小事化无、握手言和。

没想到蒋氏居然敢阳奉阴违。

看来这姐弟俩在县衙的日子,是过得太好了!

廖华裳眼中闪过一抹冷芒,故作诧异道:“蒋姨奶奶这是说的哪里话?妾身何时见过令弟?又何来冒犯一说?”

蒋氏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是你们家护院,将我弟打成这样的吗?”

这话说的,好像整件事成了蒋栋调戏廖华裳、被廖华裳喊护院打伤?

廖华裳气笑了,吩咐夏蝉,“你去后宅,请郑全过来一趟。”

夏蝉屈膝应是,临出门还狠狠瞪了蒋氏一眼。

郑全得了消息很快过来,站在门口回话,“家主唤小人,不知有何吩咐?”

廖华裳问道,“蒋姨奶奶方才说,是你打了她的弟弟?”

郑全一愣,回道:“回家主,小人的确打了两拳。小人听闻有人在酒楼前堂吵着要见家主,家主正待客,小人便上前询问。”

“谁料来人胡搅蛮缠,扬言家主不亲自来见他,定然会让咱们酒楼,在乌索开不下去。”

郑全抱拳一礼,“小人一时气不过,就动了手。但小人当时并不知对方是蒋姨奶奶兄弟,他根本就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