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张小花才八岁，又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们怎么能够坐视不管呢？”
姜眠心中不平。
黎校长大概觉得姜眠说的有道理，左思右想了一下。
“那这样吧，我找个男同志跟你一起，你们今天放学后先去张小花家看看情况。
尽可能劝她的家人把她送去卫生所，我这边给她打个报告上去，看能不能领点救助金什么的！”
“行，就这么办！”
姜眠答应了黎校长的提议。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放学，校长说他找的人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了，姜眠收拾好东西便拔腿狂奔出去。
因为跑得太快，差点没刹住车，幸好有人伸出臂弯拦了她一下，这才将她成功截获。
姜眠抓着那人的手臂，好不容易站直了身体，抬头一看，眼前的人竟然是民兵队长霍曦东。
霍曦东穿了件白衬衫，搭配一条军绿色的裤子，整个人又高又直，挺拔如松。
“怎么是你？”
姜眠下意识的问，因为她以为黎校长找的人肯定是学校的其他男教师才对。
“张小花所在的老涡村民风比较彪悍，张小花的父亲本身还是个劳改犯。
你们学校的男老师害怕不敢去，黎校长这才找到了我！”
霍曦东解释，声音清朗，像北方过境旷野的风。
emmm……
旭日小学统共两名男老师，一个文峰，一个李开阳。
文峰是村里人推举的，已经五十多了，听说文革前两年被拉出来批斗过，后来虽然平反了，却因此落下了腿疾，到现在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校长自然是不可能喊他跟自己去的。
剩下一个就是李开阳了！
这狗男人不但自私还胆小，原主真是瞎了她的钛合金双眼了，怎么就把他给看上了？
跟霍曦东结婚后还跟他乱搞，简直是……有眼无珠！
“走吧，快些，不然一会儿回来天都该黑了！”
正当姜眠胡思乱想之际，霍曦东却从旁边推来了一辆自行车停在她面前，拍了拍后座，示意她赶紧上去。
姜眠一看见这车就感觉自己的屁股隐隐作痛。
一脸菜色的咬着牙翻了上去，抓着前面的垫子堪堪坐稳，霍曦东就一踩踏板，嗖的一声射了出去。
老涡村算是附近几个村子中比较落后的了，不光人少，连地里种的庄稼也长得稀稀拉拉的，不像别处生机勃勃。
通过打听，姜眠很快便找到了张小花家。
眼前是一栋长三间的土坯房，外加一个一米高的土墙院儿！
土墙院儿的外面还用白漆刷了标语：抓革命，促生产！
“有人吗？”
姜眠等霍曦东把自行车停好，这才走到院门儿前敲了敲。
其实院门根本没有锁，透过虚掩的门缝就能看见里面的光景。
一个三十出头的妇女包着头巾，背上用布条捆着一个熟睡的两三岁的孩子，正弓着腰，用木桶在院子里的水井旁往上拉水。
“你好，请问你是张小花的母亲么？”
姜眠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张口询问道。
妇女把水扯上来，直起腰往门口一看，就见姜眠身后跟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进了她的院子。
“我是张小花的老师，我叫姜眠！”
为免妇女误会，姜眠赶紧表明身份，顺便还介绍了一下身后的霍曦东：“他是向阳村民兵队的队长，他叫霍曦东！”
妇女一听两人的身份，瞬间放下了心中的警惕，把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擦了擦：“原来是小花的老师啊，我去给你们搬凳子！”
说着，就要往屋里冲，嘴上还喊着：“大妹二妹，快去烧火，留姜老师吃饭！”
闻言，从屋里冲出来两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儿。
“好勒！”
两女孩应着往厨房去。
“不用不用！”
姜眠赶紧拦下来，这年代粮食多贵啊，再说了看条件张小花家也不富裕。
说话间，妇女已经端出来了一根长条凳：“姜老师坐！”
姜眠见她态度友善，待人热情，估摸着她应该不是什么不好说话之人。
于是直接道：“我们就不坐了，这次来家访呢是听班里的同学说张小花放牛从山崖上摔下来受了重伤，她人呢？”
说着，有意无意的朝堂屋里望了望。
张小花的母亲闻言，神色瞬间暗淡了下来，话还没说，声音就哽咽了。
“在里屋呢，我带你去看！”
说着，擦着眼泪前面带路去了。
姜眠跟霍曦东对视一眼，默默地跟了上去。
张小花家堂屋的左右两边各是两间卧室，张小花跟两个姐姐一块儿住右手边最里面那间。
这间房不怎么采光，推开门就是一股浓浓的霉味儿。
唯一的亮光来自靠后面墙上开的一个木格子小窗，不过后面是一道土坎，坎上种着桑树，亮光都被挡得差不多了。
好在是夏天，还能看清屋里的基本摆设。
这屋里也没什么东西，就靠墙角的地方放着一张木架子床，床上铺着一张破凉席，床尾是一口大衣柜。
衣柜里面塞着三个女孩平日里穿的衣裳，也没个柜门什么的，就这么大喇喇的呈现在了众人眼前，一眼可见衣服都是些又脏又破的。
此刻张小花正面如菜色的躺在床上，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放在身侧轻微的颤抖，嘴里哼唧的声音都很小，明显是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小花，小花！”
姜眠上前，坐在床边，轻声呼喊张小花的名字。
“姜老师……”
张小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姜眠的那一刻，瘪了瘪嘴，眼泛泪花：“姜老师，我肚子好疼啊！”
她摔下山崖的时候，肚子不小心撞到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上，肋骨断了三根，脾脏也轻微破损。
“小花妈妈，小花情况紧急，咱们还是赶紧送卫生院吧！”
姜眠转头提出。
张小花的母亲却面露难色：“卫生院的医生说要先交医药费，五十块……我们家，钱不够啊！”
钱不够的确是个难题。
姜眠没有说钱不够也得先给孩子治什么之类的废话。
而是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们能拿出来的有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