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什么事这么急?
“这个嘛……”赵馨似乎有些犹豫,仿佛难以下口。
但是她没有掩饰,“其实刚上大三的时候,他没钱买毒品,差点熬不住。
我当时看他实在痛苦不堪,连饭都吃不上,就偷偷给他拿了一些钱。
但我那时候的想法是帮他挺过那段日子后戒毒,并没料到他会用那些钱继续吸毒。”
鲍钧心中暗想和自己的猜测差不多,接着问:“你给了他多少钱?那笔钱应该不够长期购买毒品吧。
到了大四你们分开了,他又刚刚开始工作,根本不可能存下钱,那时的资金又是怎么解决的呢?”
面对如此细节的追问,赵馨微微叹了口气。
“实际上那点钱也不多。
这个问题我之前也问他过几次,但他自尊心极强,在我跟前从不愿提起……有一次醉酒时,他曾无意间说漏了嘴。”
赵馨的手紧握成拳,“他说的是栾红琳的名字。
毕竟栾红琳之前资助过他的学费生活费,所以我也没想到这次还是她给钱……”
“栾红琳知道胡燕东在吸毒吗?”
“应该是知道了,有次我偷听到胡燕东通电话,对面应该就是栾红琳,一直在劝他把毒戒掉。”
鲍钧一脸惊讶。
原先他一直以为栾红琳是出于善良之心以及两家之间的关系才帮助胡燕东,完全没想到连毒资也来自她这里。
这难道是把胡燕东当亲儿子对待了吗?不应该啊,据钟小蓉的说法,栾红琳很清楚胡燕东不是她的亲生子。
莫非她真是单纯地好心肠?
“栾红琳和胡燕东除了资金支持之外还有什么别的联系吗?”鲍钧不解地问。
赵馨急忙摇头,觉得这样的猜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不会的,他们之间非常尊敬。
有一次胡燕东喝多了喊过一声‘妈妈’。
这种情况简直不可能。”
“喊妈妈?”鲍钧愣了一下。
“没错,我头一回听到也被吓了一跳。
不过仔细想了想,背后也许藏着更深的秘密。”
赵馨短暂思考过后继续,“这点我不知道能不能说清楚。
但是如果我要告诉你的话,今后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胡燕东绝对不会愿意让所有人知晓这件事。”
鲍钧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你说吧。”
赵馨凑近一些,低声说道,“胡燕东其实根本不是现在的父母亲生的儿子,而是栾红琳的孩子。”
怎么可能!
一开始鲍钧只感到荒谬可笑,因为昨天刚做的亲子鉴定显示,胡燕东确实是现在父亲的儿子,并且与栾红琳毫无血缘联系。
可赵馨说起这些话来,却是神情肃穆、无比认真,一点也不像在撒谎或开玩笑。
压下了心中的想法后,鲍钧决定先听听赵馨的理由何在。
接着听赵馨解释道,“这件事我也从未直接听胡燕东说过。
估计他亲生父母自己都不知道。
据他讲,小时候家人主要围绕着生病的妹妹忙活。
等到高三毕业那年,他妹妹离世之后,父母才终于开始重视他。”
“除了醉酒喊栾红琳‘妈妈’这件事外,胡燕东家里藏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一次无意中我见过,里面结果显示他的亲妹妹与其父母亲属关系并不成立。
但我只匆匆看过一眼就没机会再查看这份材料了。”
考虑到栾红琳长期以来对胡燕东的关注程度,“我想这份报告肯定是真的。
你看,胡燕东读高中读大学再到后来沾染上毒品的所有费用加起来相当可观,再加上以前为了治疗妹妹所需花费的部分,普通人哪能舍得这样无血缘关系地帮助他人这么久啊?”
鲍钧皱起了眉头,“那份dNA检测报告?”
这太离谱了吧?他已经亲手检验过了,胡燕东的亲子关系明明没问题呀!
这中间究竟有什么误会?
或者当初的检测结果本身存在问题?
“去房间里仔细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类似的dNA检测报告等物件!”
很快,在大家齐心协力搜查的过程中,一个警察大声叫道:“队长,发现了那份报告!”
鲍钧迅速走过去查看。
那份被藏得很巧妙的文件位于一幅照片后面的缝隙里,纸张略显破旧,明显有人多次翻阅造成了一些破损痕迹。
打开报告一看,的确记录了胡燕东并非现有双亲的骨肉。
两份截然不同的结论摆在眼前。
他先给岩峰打了电话。
岩峰接到电话后,感到十分惊讶,“怎么了?鲍队长?是不是又有新的检测任务?”
“不是要做新的检测。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昨天你做的那个dNA检测,你觉得过程里没有出现什么纰漏吧?”
电话那头的岩峰听了这话有点懵,不悦地说,“鲍队长,你这句话是不是在怀疑我的专业能力?你知道我可是专业的法医!”
鲍钧连忙笑了笑解释说,“真对不起,并非是质疑你的专业水平。
只是今天查案时发现了另一份完全不同的dNA报告,所以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听这么一解释,岩峰也不好意思再生气了,但她还是坚定地说,“我可以肯定我的结果是准确无误的。
除非给我分析用的那些标本原本就出错了,例如,胡燕东以及他父母提供的样本不是他们的。”
“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鲍钧摇头否认了,他记得那些样本是自己亲手从当事人身上取得的。
“那么问题只能出在那份报告上了。”岩峰果断说道。
想了想,她让鲍钧把那份有问题的检测结果拍照片发给她,对方立刻照做了。
收到图片之后,岩峰仔细研究了好一会儿,随后按照上面给出的信息拨通了相关检测机构的电话。
三十分钟后,她又联系了鲍钧。
“……刚刚与那边沟通了一下,那份早期的记录距今已经十年之久,据称当时有个少年名为胡燕东来做鉴定,带来了三个不同来源的毛发样本……一个是他自己的、一个是他母亲的,另一个则是某个未知女性提供的。”
她继续说道,“这项工作由一位新手处理,并且由于操作失误造成了结论相反的结果。
后来尽管工作人员试图找到当事人更正错误却未能如愿。”
鲍钧眉头微扬:“这么说来,这报告里的确有误。”
“正是这样。”岩峰点点头补充道,“我就说嘛,以我的水准是不会出差池的,确实是他们那里犯下了错误。”
听到这儿,鲍钧笑着表示抱歉并承诺改日请客吃饭作为弥补。
可对方却调侃起了老调重弹的问题,“您这句话说了好多回,也没见到真的实施呀,你跟女朋友两个人天天都很忙。”
面对这样的戏谑,鲍钧不好意思地笑了。
挂掉通讯之后,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安排手下再次核实了相关信息。
确认无误后才告诉赵馨实情。
“刚才通话你也听清楚了,实际上胡燕东就是其父母亲生的孩子。”
赵馨闻言面露疑色。
“怎么会呢,这么多年来的深信不疑怎能说变就变?”
自言自语着同时不断朝向鲍钧摇首否认事实。
“为什么会出这种状况呢,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
鲍钧耸肩答曰:“尽管我也感到震惊,但是调查得出的证据表明事情确实如此,如果仍有异议...”
“我没有理由质疑数据本身。”赵馨盯着前者认真说道。
“但如果换作是你遭遇同样的事,你会认为荒谬么?”
这个问题让他停顿了几秒,考虑到如果是自己遇到了这种情况,内心恐怕也会感到异常愤怒与不安。
“不过话说回来,单凭这个文件并不能百分之百说服人心,难道胡燕东就没想过私下询问过家人?也许现在还只是猜测阶段也未可知。”
而后者却给出了不同的看法。
“通常谁会质疑此类报告的真实性?即使从未透露此事,通过平时言行也能看出,他是真心认可那份资料内容的。”
听完这一席话,旁边的同事也表达了相类似的意见,然而考虑到胡燕东涉嫌多起案件的本质,似乎无法将其归为普通民众范畴内讨论。
赵馨眼神低沉地感叹道。
“因为妹妹生病占去了大部分家庭资源关注,而栾红琳对她的好比之于亲人还要胜过几分,在这种背景下作出选择并不意外。”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鲍队长虽对人情世故不够熟悉但也认为仅靠外在因素影响就否定亲子关系有些牵强。
赵馨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好长时间才勉强接受事实真相,旋即又担心起来。
“不知当他知道这一切后是否会难以释怀。”
显然她很在意胡燕东的情况,言谈之中满是为他着想的心思。
鲍钧暗自感叹这份情感可能没有放在合适的人身上。
鲍钧跟着在屋子里翻了一遍,但也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便又想起了赵馨。
“你来找胡燕东前,有跟他联系过吗?”
赵馨摇了摇头,“打了电话但是没接通,我就自己过来了。
本来是想着和他谈谈复合的事情……结果碰到了你们……”
发现赵馨也不知道胡燕东的消息,鲍钧心里有些焦急。
既然胡燕东已经知道警察盯上了他,还悄悄买了把刀,那他是要去哪里呢?
正准备问问监控调查的结果,又有新的情报传来。
“大约四小时前,胡燕东从旧货市场那边打车,在凯旋路下车,穿过附近的一条小巷后就不见了。”
“我们向那位司机了解情况了,据说当时胡燕东一个人穿着黑裤子和外套,背着个双肩包,并没有任何异常。”
鲍钧追问道,“之后的踪迹呢?他就这么消失了?”
“现在还没收到进一步的消息,因为那条小路太偏僻,没有摄像头,只能大致猜测他是朝西走的。”
听着这番话,鲍钧感到担忧起来,“你说说看,胡燕东该不会逃了吧?要不要检查一下各地的交通工具购票记录之类的?”
“不像是要跑,我对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样逃跑并不是他的风格。
我更怕他会闹出什么事来。”
最重要的是怕的不是逃跑,而是一个有涉毒史并且可能牵涉多条人命案件的嫌犯失去控制,手中还有利器,搞不好会造成更多混乱。
鲍钧思考了一会儿后忽然开口,“从这儿到凤凰街远不远啊?”
“开车差不多两小时的路程。
旧货市场的出租车往凯旋路这边是朝西走,而凤凰路却是东边的方向。”
“这就有点意思了……”
之前的那些案子都与二十六年前发生的凤凰街区杀人事件有关,所有被害者都是当时现场附近的商家负责人。
如果真的是胡燕东所为,而且他也并非意在逃匿的话,那么他的下一个目标应该还会是从那些当年见死不救的商户中选出。
那会是谁呢?
当时目击事件但选择旁观的小店老板至少也有十多位左右,目前为止也只死了几个比较显眼的目标而已。
要是换成自己是胡燕东的话,会选择哪个先下手为强呢?
凯旋路上是不是也有某个特定目标?
鲍钧吩咐手下,“打电话给警局同事,请他们把关于二十四年前凤凰街道周边商户的数据整理好传送一份给我。”
钱多多缩着脖子立刻表示:“不需要传文件,我在手机里就有存底。”说完直接展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
这些资料十分详尽,不仅包括店铺经营者本人的相关信息,甚至其家庭成员资料、过去生意经营状况及现今住址电话等都有记载。
迅速浏览了一下名单,很快锁定了一些居住于凯旋路一带、早已关门歇业多年的两位旧业主。
“马上试试能否联络上这两个老业主,看看他们的具体情况怎样。”
不到十分钟功夫,钱多多抬起头报告道,“两位老业主都没接听电话。”
“怎么会都没接到?每个号码都轮一遍!”
然而不管再怎么拨打依然是无应答状态。
直觉告诉鲍钧这事不简单,立即拨打了林栋的电话号码。
那边很快便接起:“什么事这么急?”
“麻烦安排几个人逐一探访从前位于凤凰大道的所有商业店主。
我现在很担心胡燕东并未真正逃离,反而可能是为了报复而行动。”
听到此话后林栋微微皱起了眉头,“局内人手不多啊。
虽然可以让他们尝试接触各个店铺负责人,但全部派人监视实在不现实。”
鲍钧不解地问:“可是按道理来说警局里还是有不少警力可用呀。”
“几乎都已经被派遣出去调查其他突发状况去了。
就在刚才接到一起求救信号,声称遭遇危机,但通话过程中突然断线。
再次尝试拨打电话也没有反应,恐怕真出了事,已经有一批人赶去支援了。”林栋回应道。
随即追问:“是否掌握了遇险电话的具体位置?”
“好像也是靠近凯旋路上的位置,估计队伍也应该快要到达那里了。”
闻言,鲍钧神色一紧,“糟了,胡燕东大概率就在那附近活动!”
林栋听罢脸色亦是骤变。
“怎么可能偏偏这个时候发生如此巧合之事!”
紧接着对着电话另一端简短地说了几句后匆匆结束了通话。
随后转头对在场所有人宣布命令:
“全员立刻前往凯旋路支援!”
其他人早就收拾好一切物品跟随出发,赵馨见状本想提议先离开,却发现鲍钧已快步往外走去,只好紧跟其后。
“你也跟我们一起走。”
赵馨一脸迷茫却还是服从指令。
一行人在车上疾驰奔向目的地。
车内气氛颇为沉重,赵馨忍不住问道:“我们现在是要去找胡燕东么?他在那儿么?”
面对询问,鲍钧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另抛出了一个问题。
“除了吸毒之外你还知不知道胡燕东做过什么别的违法勾当?”
“吸du这种程度已经足够违法了,还用得着做其他坏事么!”赵馨瞪大双眼注视着他,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难道你们误认为他还涉嫌其他的罪行?”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胡燕东之所以吸毒完全是因为受到了他人诱惑,只是出于好奇最终不幸沦落至此罢了。
要说还有什么更加严重的行为绝对不可能!”赵馨激动地辩解道。
鲍钧瞥了她一眼,语气认真地说,“可能,你对胡燕东的好感有些过度了吧。”
“我这怎么能算过分的好感呢?之前胡燕东带你参加同学的婚礼,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
真没想到,你现在居然这么恶意猜测他。
你虽然是警察,但也不能无故诋毁别人吧?胡燕东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鲍钧心里直叹气,但此刻他更加担心胡燕东在凯旋路上会不会闯什么祸。
见赵馨还想争论下去,干脆不再开口,静静地坐在车里。
赵馨气得瞪了他一眼,对鲍钧的好感度直线下降,心里盘算着如果找到了胡燕东,一定要告诉他远离这个麻烦的人。
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件事,警车呼啸着往前赶路。
这时,鲍钧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还是林栋打来的,但这次的口气严肃了很多。
“刚才接到报告,凯旋路上出了命案。”鲍钧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他一直害怕胡燕东带着那把砍骨刀会惹出什么事,但现在最坏的情况居然成了现实。
旁边的赵馨还对他怒目而视,打算找到胡燕东后劝说对方彻底疏远这个叫鲍钧的人。
可是抬起头的一瞬间,却见鲍钧猛然转身看向自己,脸上充满了紧张与怒气。
怎么突然这么可怕?他是不是能看穿我的心思?赵馨不由得心生寒意,觉得鲍钧这个人真是反复无常。
而鲍钧根本没心思顾及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心里全是愤怒的情绪,特别是对于一直在袒护胡燕东的赵馨也很生气。
还好他很快收住了这份怒火,问林栋那边,“死了多少人?”
“目前是一人死亡,还有一个重伤。
伤者已经被送往医院的路上了。
至于是否是胡燕东下的手还不好确定。
无论如何,尽快找到胡燕东是首要任务。”
挂断电话后,鲍钧感到一阵沉重。
作为警察,虽然遇到这种案子司空见惯,但他内心依旧难以平静。
发了几条信息安排工作后,车子刚好停到了目的地。
距离下车还有段距离时,已能听见现场传来的急救车辆声音。
赵馨好奇地探出头观察情况,而鲍钧则催促司机快点停车。
最终他们在一个叫做凤凰花园的地方停下。
周围早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以及正在忙碌维持秩序的同事。
一些医务人员正抬着急救设备向楼内赶去。
一名认识鲍钧的同行看见后赶紧过来打招呼,并简要描述了事情经过。
受害者是一位名叫赵明远的老者,今年62岁,独居在此。
晚上看电视时被人用刀袭击身亡。
同时受伤的是老人的女儿,在回家途中遭遇凶手攻击,勉强逃出险境并向外界求援。
当被问到有没有看到凶嫌相貌时,得到的答案是目前没有直接线索,不过小区监控系统捕捉到了可疑人物的外貌特征。
通过视频资料,鲍钧迅速认出此人就是他们正在找的胡燕东。
录像清楚展示了从作案开始到逃跑的全过程,细节清晰可见。
将电子设备递回给同伴之后,正好有医疗团队带着刚刚抢救出来的伤员往外走。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鲍钧安排专人看着车内的赵馨。
后者不满地看着身旁的警官,抱怨说自己有权下车透气儿。
“外面很忙,你就不能去做些实际贡献吗?”对此对方保持沉默。
“那么至少允许我出去站在车旁透透气儿吧?保证不乱跑。”经过一番沟通后终于得到了许可,前提是不能离开指定范围。
刚下车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便瞧见几位医护人员匆匆走过身边,担架上躺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生命体。
眼前这般触目惊心的情景令赵馨倒吸一口凉气。
正当她试图了解更多信息时,附近突然传来阵阵凄厉的哀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