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断我,语气平稳却带着压抑。
“你不需要解释了,我已经等过一次,不想再等第二次。”
“那我现在就在海城。”
“可你还要继续往上走,不是吗?”
我沉默了。
“你身边的岚姐,景凌,还有无数个随时可能成为你合作对象的女人,她们都很优秀。”
她声音慢了下来。
“你不是感情冷淡的人,只是你不会停。”
“你愿意陪我走下去吗?”
我问。
她沉默良久。
“我陪过。”
她轻轻说。
那句话像是一把钝刀,从心脏拐了一个弯,慢慢滑下去。
我手指紧了紧手机,声音发涩。
“什么意思,你放下我了?”
“不是放下,是放开。”
“为什么?”
“你太像火了。”
她轻声道。
“靠近你很暖,可也容易烧伤人,我不想做那个一直被你保护的人,我想……不需要任何人来替我挡风挡雨。”
我哑然,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秦宇。”
“嗯。”
“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出事。”
她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屏幕,久久站在原地。
风很冷,夜色如墨,整座城市静得出奇。
我忽然很想喝一杯,于是散步去了帝鼎旗下的一家清吧,是我早年接手时亲自参与过设计的地方,灯光不亮,酒不烈,氛围安静。
我坐在角落里,叫了一杯威士忌,没加冰,直接灌了一口。
然后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岚姐。
“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
她语气有些懒。
“你去哪了?”
“清吧,想喝两口。”
“在哪?我过去。”
“你喝酒?”
“陪你。”
我没拒绝,把定位发给了她。
二十分钟后,她穿着长风衣进来,风尘仆仆,一头长发束在脑后,气场还是那么温柔又稳重。
“一个人喝酒,容易醉。”
“醉了也没关系。”
“我陪你喝。”
她坐下来,点了一杯红酒,和我碰了一下杯。
“回海城后第一杯酒,怎么不叫上景凌她们?”
“今天不谈公事。”
她望着我,忽然笑了。
“你啊,最近像是活得太累了。”
“我从没觉得自己轻松过。”
“你以前至少还有点少年气,现在全是锋芒。”
我沉默不语。
她喝了一口酒,声音低了几分。
“慕凝,给你打电话了吧?”
我没答。
“你现在的样子,不像赢了仗的人,像是刚死里逃生。”
我抬头看她,眼神落在她微醺的脸上。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读心了?”
“你不说,我也懂。”
“你不是不累,你是太怕有人看出你在累。”
我低头,轻轻敲着桌面。
“我也想不累。”
“那就别把什么都扛在自己身上。”
“但我不扛,还有谁扛?”
“我。”
她抬头看我,眼神认真。
我一愣,握杯的手微微用力。
“岚姐,我……”
她伸出手,轻轻按住我的手背。
“你要是想说什么,就别说了,你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但我,只陪你这一段。”
空气安静了很久,我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把她的手握紧。
那一晚,不同于之前,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却比任何一个夜晚,更让人难忘。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我醒得很早,昨夜只睡了三小时不到,但头脑出奇地清醒。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几分钟呆,脑海里反复浮现的,是慕凝那通电话里那句轻描淡写的“放开”。
就像一场梦醒之后,才发现人不在原地。
起床洗漱完毕,我没有去帝鼎,而是开车回西城,去了白色海岸的办公室。
还没八点,员工稀稀拉拉地来上班,一看到我,全都愣了一下,然后立刻立正打招呼。
我摆了摆手。
“都别拘着,干活去。”
电梯上行的过程中,我靠在角落里,闭着眼,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一直在等慕凝的信息,可直到电梯叮一声停下,屏幕还是空白。
景凌比我来得还早。
她坐在我办公室的沙发上,穿着一身灰蓝色西装,整个人冷冷清清的气场,在这座城市的晨光里,像一块冰雕,静静伫立。
“你很久没这么早来了。”
我拉开椅子坐下,头也不抬。
“睡不着。”
“你以前不是这样。”
“变了呗。”
她没再追问,递给我一份资料。
“这是东港港口整合后,白色海岸目前的股权分布,你需要签字确认后,才能提交工商系统。”
我接过,扫了一眼。
“你已经把腾龙旧的人全剔出去了?”
“一个不留。”
“干得好。”
我翻页签字的时候,她忽然开口。
“你昨天……没回家?”
我动作微顿。
“我去喝了两杯。”
我如实回答。
“和谁?”
我抬头看她,她神色不变,只是眼底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情绪。
“岚姐。”
空气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你喝醉了吗?”
“没有。”
她盯着我几秒,低声道:“我怕你醉了说胡话。”
“岚姐是自己人,怕什么?再说了,我清醒得很。”
我合上文件夹。
“昨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坐着说了一夜话。”
她点点头,没再追问。
我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景凌这个女人,冰一样的外表,火一样的内心。
她不会主动靠近你,却会在你最难的时候守在你身边,不说一句废话,只用行动撑起整片天空。
“你有话想说?”
我开口问她。
“没有。”
“那你是怕我说?”
她忽然一笑,却带着点讽刺的味道。
“秦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了?”
我笑了。
“可能是心里没那么装得住了。”
她低头整理桌上的文件,忽然道。
“我梦见你死在东港。”
我手一抖,笔尖在桌面留下了一道痕。
“那天晚上你带着人去拦腾龙那批货,我一夜没睡,就坐在监控前等你消息,我梦见你中了枪,躺在码头边上,血流了满地,然后……我叫了你一声,你没应。”
我看着她。
她没有看我,只是把文件夹轻轻合上,像是掩盖情绪,也像是结束话题。
“你不该一个人扛那么多,毕竟你不是铁打的。”
我声音有些沙哑。
“我没别的选择。”
她终于抬头,眼神沉静。
“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