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厂长。”
听到这谄媚的声音,李怀德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莫师傅,有什么话就说吧。”
来人叫莫从九,是厂里的一个六级钳工。
“李厂长,我是听说你最近工作辛劳了,想来问问有没有什么可以为您分担的地方?”
辛劳?
老李最近最辛苦的事情就是挑选人手完成上头安排的这次重点生产任务了,这怕是听到了一点风声,想来博个机会,一起参与这次重点任务了吧。
李怀德对下收礼,往上也给领导送了不少礼物,察言观色,揣摩人心上面自然是高手,一下就猜出了这莫从九的心思。
李怀德淡淡地道:“我做工作也是为国效力,为人民效力,没什么辛苦的,谢谢莫师傅的关心,你回去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
莫从九上赶着过来巴结,没想到直接吃了一颗冷钉子,面色顿时一僵。
“李厂长,我……”莫从九手足无措地搓着裤子,他是听说了厂里可能有重点任务的消息,马上就跑了过来的,平时上班又不可能携带巨款,现在想给李怀德送礼都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王秘书,送莫师傅回去。”
李怀德见莫从九这没眼力见的还不走,直接下了逐客令,没给莫从九留一点面子。
等莫从九被赶出去之后,李怀德才发出一声冷笑。
“真是什么东西都敢上我这儿来巴结了,一个六级工还想加入这次的任务,你当你那点家当能比得上老子的前途吗?”
李怀德固然贪财,但也分得清轻重。
平日里他卖几个工位捞点钱,或者这里那里收好处,再不偏袒一下自己的小情人,给刘岚提个班长的职务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大家心里门清,别影响到轧钢厂的正常运转就行。
但这次生产任务是上级下发,而且上面显然对这次任务极其重视,这显然是一次在上级面前好好表现自己,给自己积累政绩的良机。
关系到自己的前途,李怀德可不会随便乱来。
就算是七级和八级的工人,也要审查一下家庭背景,确定家里没什么糟心破事,人也脚踏实地的,才有机会被选进这次任务。
区区一个六级工,连被筛选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仅仅是莫从九一个六级工能拿出来的那点好处,还是当上更大的官之后源源不断的那些好处,李怀德显然分得很清楚。
随着上级派遣的卡车进入轧钢厂,生产任务正式开始,整个轧钢厂的气氛都发生了变化。
四合院。
“我回来了……”
闫解放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家门,然后直接把自己的身体往椅子上一摔,脸上写满了疲惫,好像不愿意再站起来一样。
“解放回来啦,累着了吧,快喝口水缓缓。”
杨瑞华端来一杯凉水给闫解放,现在闫解放是家里的支柱了,以后家里多半的收入都要来自于他,现在当然是要好好照顾的。
“解放,这两天是不是很累,听说你们有什么重要的任务了,你有没有跟着学着点?”
“妈,你怎么知道我们厂里有什么任务?”
“这不是搁院子里聊天的时候听别人家讲的嘛,说有个任务,把你们厂里最厉害的师傅都被叫到一块儿去了,解放,你有没有偷学两招啊?”
“偷学什么啊?那几个师傅干活的车间有保卫员二十四小时地守着,一般人根本进都进不去,还去偷学技术呢?我要是敢靠近一些都得被保卫处抓起来。”
“哟,保卫处不至于这么凶吧?”
“怎么不至于,这次的任务好像真的不大一样,保卫处每天巡逻的人增加了好多,而且态度比以前要严格不少,之前我要是出门上厕所的时候撞见保卫处的巡逻,跟他们打个招呼,他们要是心情不错的话,也会笑呵呵地回应一下。”
“结果就今天,我还是去上厕所,遇到保卫处巡逻,他们直接拦住我问我是哪个车间的,出来干什么?盘问了我一通才把我放走,我这还没往那个特别车间那边走呢。”
“我要是敢靠近那里,非得被保卫处当敌特抓起来不可,我可还没活够呢,哪里会干这种蠢事儿。”
“就连车间主任都警告我们,没事儿别下出去晃悠,就算休息也待在车间里休息,千万别去打听特殊车间的事情,免得害了自己一辈子。”
“哟,那还真是吓人啊!”杨瑞华也不知道保卫处这次会如此严格,吓得用手连连拍着胸口,“那咱千万不能做这种偷学的蠢事了,咱们还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学技术好了,反正解放你脑子聪明,学技术学得也快。”
听到这话,闫解放脸上也微微露出得意之色。
“那是当然,我师父也夸我学得快,师父还说再过半年就推荐我去考一级工的考试,他觉得到时候我的技术应该差不多了。”
“那不是你进轧钢厂不到一年就可以成为正式工了,那可太好了。”
杨瑞华听说闫解放那么快就可以成为一级工,心里高兴不已。
她这段日子也跟院子里的住户打听了一下轧钢厂的升级情况。
一般学徒工进去,跟着师傅一年左右,这一年徒弟基本上学不到什么东西,就是在师父后面端茶倒水,干些打杂的活。
做师父的看这个徒弟有耐性,肯听话,一年左右这徒弟也有转正成正式工了。
之后只要做师父的不是特别藏私,或者徒弟有病理上的智障的话,两三年左右也就考一级了。
再然后一边学技术,一边攒工龄,在工级比较低的时候,三年左右可以升个一级,除了贾东旭那种极其智障的徒弟遇上易中海那种极其藏私的师父的奇葩组合之外,一般工人十年混个三级工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一二级的钳工技术确实谈不上什么难度,所以学得快点,转正之后一年考级的也有,不过算上前面被师父考核的一年,拢共加起来也要两年左右才能成为一级工。
而闫解放这种不到一年就有机会考一级的,在轧钢厂的历史上也十分罕见。
该说是闫解放确实有天赋,还是说他遇到了愿意给徒弟传授真技术的好师傅,还是说严良工听说了闫解放的事儿,以为闫解放算是‘保卫处的人’,看在保卫处的面子上才给了他诸多照顾?
谁知道呢,或许各方面因素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