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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仙草为萤 > 第119章 谢谢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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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华峰西侧,葱葱郁郁的山坡下是宛如青绿色宝石的湖泊,子兰正在帮动物中准备食物,白鹤与孔雀在他身边徘徊,鹿轻盈的在草丛间飞驰,时不时发出空灵的叫声,他总是乐此不疲的照顾着它们,这个爱好从他小时候便被发觉,只是从韶雪失踪后他待在这里的时间更多了,他又不能经常下山去玩,氏族的孩子总不那么真诚。

他不爱养那些有灵智的兽类,园子里的这些俱是普通的动物,母亲说他是个奇怪的孩子,大哥喜欢兵刃,二姐喜欢读书,桐安喜欢精美的珠宝首饰,相比之下他这个喜好确实奇怪,因为他觉得只能聆听的动物比擅于用言语刺人的人好沟通,在子钦与明安的光环下,他则显得差强人意,因此母亲也不对他抱有期望,他很早就知道了,倒也乐得自在,母亲与薄奚氏做的有些事情,他其实知晓,他不明白他们整日争抢有何意义,生活中的乐趣那么多,何必自寻烦恼,外公却说,争抢或许也是种乐趣,他不明白,所以外公更喜欢其他孩子。

母亲让工匠们在山顶建了座亭子,他很喜欢翘起的屋檐,总觉得像展翅欲飞的鸟,屋脊上雕刻着大鹏的图案,它的翅膀占据了整个穹顶,他问母亲可曾见过,母亲她小时候亲眼瞧见最后一只大鹏坠入无底之谷,翅膀张开能占据整个天空,他期望着能见到它,母亲便将它的模样画了下来,那几日子兰日日做梦梦见。

同侍从们喂完动物,他便坐在亭中,瞧着远处的雪山与湖水边觅食的动物,今日阳光大好,微风轻拂过他的面,自从母亲死后,能来这里的便只剩他一人,原本就不知道做什么的他,如今更是整日发呆。

“八王子,不好了”,远远便瞧见洛风乘着天马来,发生了何事?他从未见过他这般慌张过,向来都是比他还沉默寡言,“我们要赶快离开穷桑,三王子谋反兵败,各氏族正率军赶往这里,趁着他们未到,我们得尽快走”。

子兰难以置信的跟他确认,“你是说我大哥谋反了?父王呢?父王怎么样?”

“王上被三王子所杀,我们怕也在劫难逃,薄奚氏的守军与部族不足以抗衡援军,我们的人马不多了”,洛风说着便要拉他离开。

“不,我要去找大哥和阿姐”,他像个倔强的孩子。

“属下打听到四王姬好似已被薄奚氏的人救走,邹屠清珩和计蒙都在,三王子怕是凶多吉少,只有离开方能活命”,洛风奋力劝着他。

“我相信邹屠王妃不会杀我的,就算这样,我也要见大哥最后一面”,他挣脱他的手朝外走去。

洛风抓住他的衣领,“高阳子兰,你清醒一些,你的母亲已经死了,再也没人将你当作小孩子,你该长大了,就算邹屠王妃不杀你,可即将坐上王位的人又怎会放过你,你身上流着高阳氏的血,有与他们同等的继承权”。

子兰怔愣着,他又何尝不知这些,母亲死了最难过的其实是他,别看他整日情绪稳定,可内心始终从未真正接受过这个事实,外公说过,他是个胆怯、善良又敏感的孩子,母亲说,无妨,薄奚氏总能护佑他一辈子,只要他开心便好,母亲将家族的期望寄托在子钦和明安身上,因此也给了他最简单且真实的爱,可孩子总归要学着独自走路,学着长大的,你若不走,命运也要推着你走的。

耳边的风呼啸着,刺骨的凉意让子兰清醒了些,“我们去哪里?”他问洛风,“去西方最遥远的大壑,作为反叛者的家人我们只能躲到大荒之外”。

他想起洛风也来自大荒之外,幼年时跟着运载奴隶的船只来到巨母城,当时十岁的子兰觉得他好生厉害,仅用一只短刃便将那些大人打败,他指着他,对母亲说想要他做护卫,于是同样年幼的洛风,至此从破碎的命运中挣扎出来,子兰瞧着两人个头一般,便以为年岁也相似,可问了才知道洛风比他年长两岁,他的饭量实在大到离谱,子兰觉得他能吃下整只牛,当然他的力气也大的离谱,直到后来洛风越长越高大,站在人群中好似巨人,子兰方觉他吃下的那些肉起了绝对作用。

“其实你不用救我,你是我买来的,薄奚氏已经分崩离析,你完全可以自己逃走”,子兰瞧着密林植被逐渐变得稀疏,他回头去看,穷桑已不见踪影,他再也没有家能回去了。

洛风面上没有明显的情绪,“若没有你买我,或许我早就死了,你不知当时我已是强弩之末,便是三岁小孩用剑杀我,我都必死无疑,从那时候起,我便知道只有活着才能做很多事情”,比如报仇。

子兰嘴角无力的扬起,“或许,我早该像你们一样成为战士”,他摸了摸腰间的佩剑,这是他与穷桑最后的联系。

火灵击中天马的翅膀,它们嘶鸣着如同天火落入人间,“他们追上来了,你先走我来拖住他们”,洛风左右躲闪着说道。

子兰点头,拍了拍飞鸟,尽可能不给众人拖后腿,他清楚他的灵力打不过那些人,还不如给他们减轻些负担。

夏邦瞧着子兰越飞越远,目光如毒蛇般瞪着拦住他去路的洛风,火球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洛风快如闪电的躲开,利剑闪着寒光砍向夏邦,“听闻八王子的护卫是个不会灵力的废物”,剑刃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剑法着实不错,不过夏邦只想速战速决,他的人缠住子兰的护卫,其他人前去追他,火灵如长蛇般灵活的追着洛风,夏邦得意的笑着,“剑法再厉害有什么用”,他没瞧见洛风脸上的阴郁,瞬间四个黑影将他围住,他们的灵力将夏邦困在中央,夏邦眯着眼睛,灵力穿透一人,只见黑影散了又重聚,夏邦愈发窒息,他看准时机,冲破相对较弱的金灵。

“幽月岛的傀儡术,你到底是谁?”夏邦警惕的看着他,黑影又围了上来,他只看得见洛风离去的背影,“该死”,他话音刚落,韶雪驱着南妦来到他身边,金凤大口喘着气。

“七王姬,你来的正好,八王子就在前面,务必要追上他”,夏邦满怀期待的看着韶雪,于是韶雪也只留给他背影。

韶雪赶到时,神将们正与洛风打的火热,洛风神色忐忑的看着走向子兰的她,他或许打不过这位高阳王姬,“都住手”,韶雪制止着众人的行为。

“子兰,你跟我回去,我向你保证大哥不会杀你”,韶雪目光诚恳的凝视着他。

洛风抓住子兰的手臂,子兰拍了拍他,走上前对韶雪说,“阿雪,你也来是抓我回去的吗?我回去穷桑还有什么意义,我的亲人都死了”,他眉宇间有悲伤,可眼神还如她印象中那般。

韶雪摇头,“我只是不想你无家可归,那样的滋味我尝过不是很好,他们的死我很抱歉,可薄奚氏还在的”。

“阿雪,对不起,母亲对你做的事我不知,可是没有亲人的家何谈是家,母亲死后我就已经无家可归了”,他嘴角勉强挤出惨淡的笑意。

韶雪微微叹口气,“不管他们如何,你总归是善良的那个,你若想回去我发誓会保你,你若想离开我亦不会阻拦”,他们的友谊保存在年少最纯真的时候。

他缓慢走近她,贴着她耳旁,“你知道我为何最喜欢跟你玩,就是因为你敢骂我,谢谢阿姐”,他后退两步,朝韶雪行了礼,随后乘着坐骑,温柔的对着她笑,韶雪忽然想起子兰比她还小一岁,她在心中由衷祝愿他好,此时星子落满整个西天,少年终究奔赴属于他的黑夜。

姗姗来迟的夏邦看着不见踪影的子兰,脸色顿时涨红,“王姬,我们奉命追回八王子,不该在此地耽搁”。

“回去吧,哥哥本无意杀他,放他走亦或回去有何区别”,韶雪收回目光,率先转身离去,夏邦神色疑惑,王上不是这样吩咐的啊?可看着早已不见踪迹的人,他狠狠将剑插入剑鞘,有人承担责任就好。

今夜,景禅心中真正踏实了,再也不用担心会被薄奚氏暗害,清阑殿中灯火通明,火盆散发的热气温暖着整个大殿,“我去瞧瞧晚膳可否好了”,高阳嬑适时找借口离去,她想母亲应当与大哥有话要说。

“你确实是邹屠苡含的孩子,我大婚当日高阳玄被陷害,便有了你,若非父亲他们瞒着我,这婚我定然是不成的”,邹屠清珩回忆着,随后她又改了口,“还是成吧,我仍旧想见阿嬑、阿溭、阿雪”。

“母亲,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母亲,不管什么血缘,我只有你一位母亲”,景禅坚定且有力的说着。

邹屠清珩看着他慈爱的笑着,“我知晓了此事,整整一年没有理你父王,虽然知道他是被陷害的,可我心里总过不去那道坎,直到邹屠苡含生下你,邹屠翰用你要挟高阳玄娶他女儿,你父王宁愿舍弃血脉也不愿娶她”,景禅静静的听着,“后来,我父亲来劝我,不管是为了氏族和自己,我都必须生下高阳玄的子嗣,他说邹屠翰同意将你送给我养,父亲让他们保证了不对外透露你的身世,不再让邹屠苡含见你,所幸那一年我时常在外游历,对外宣称你是我的孩子,也没人怀疑”。

“我以为我不会接受别的女人的孩子,可当我看到你时心里暖融融的,你小时候很是乖巧,吃饱了就睡,醒了就自己玩,我与你说话,你便冲我笑,夜里你睡在我怀中缩成小小的一团,那时候我便在心中发誓,不管是谁都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夺走,你是我的孩子”,她的目光异常柔软,如同此时景禅的心那般。

“后来,你会走路了,每日都要抓着我的手在殿中走,我们就这么从前殿走到后园,再后来我怀了阿嬑,你整日瞅着我的肚子问,妹妹什么时候出来,我问你怎么知道不是弟弟,你满脸不开心说,母亲都有我了就不要弟弟了”,邹屠清珩说道此处笑的很温暖,那段时光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轻松。

“嬑出生后,你整日守在她的小床前,好似生怕谁要偷走她,后来发现就是你,那会你日日要学好多东西,都没空逗她玩,竟想着办法从芑杨眼皮子底下将阿嬑带走,我们在惜云峰找了许久都无果,我都吓坏了,最后还是阿嬑饿的大哭,方才被你的夫子发现送了回来,你父王因此打了你,我夜里心疼的睡不着,起身看了你好几回,发现你睡得比往日都香”,站在门外的嬑笑中带泪,她很庆幸成为高阳嬑。

“阿雪和阿溭出生后,你果然只抱阿雪,阿溭追着你玩,你都不理他,可我知道你也很爱他,偷偷给他做木剑还划伤了手,却骗他是捡来的,你们几个孩子啊,数你最懂事,因此我从小对你便像培养下一任高阳王那般,看你辛苦我多次想放弃,可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她眼中有疼惜。

“在我快乐的同时,我知道邹屠苡含饱受着失去孩子的痛苦,但我不知道那几年她是怎么度过的,只是后来听闻她的死讯,我方才觉得这件事中我亦是伤害她的其中一个,每每看到你,我就想起她,于是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到其他孩子身上,对不起”,邹屠清珩神色难过的说着。

“我已经得到了许多幸福,如今事情公之于众我心中好似彻底放松下来,我希望你不要抛弃她,当然我也是你的母亲,不过怎么做你自己考量,我不干涉”,邹屠清珩眼中有泪,景禅痛苦的双手掩面,原来母亲从未对他区别对待,只是少年人的心都是敏感的羔羊,稍微一有风吹草动便以反叛和怒火对待。

高阳嬑转身走下台阶,初春的凉意吹干她脸上的泪水,只有身为母亲的人,才懂邹屠清珩这一路来的艰辛,她大度的背后又是多少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