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叶筱的语速因眼前这奇异的一幕而陡然加快,一旁的甄浅彼时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脸上的惊色难以遮掩。
这般境界的提升,若是放在外界,是多少人穷尽十年也未必能企及的高度!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他灵力沉积多年,犹如深潭静水,我不过是起了牵引的作用罢了,”说着,叶聆心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将目光悠悠地转向甄浅,“只可惜,若非是你这玉仙药体已被封印压制多年,恐怕如今早已不是现在这般境界。”
闻言,甄浅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像是一下子沸腾起来,忍不住提高了些许音量:“多谢叶家主!”
说着,目光如灵动的飞鸟般,轻轻瞟向一旁,“也多谢漓叔!”
“你这孩子,与我们哪里还需要这般客气?”墨漓见到甄浅这单纯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他先是瞟了一眼叶筱,后又将甄浅拉到近前处,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且不说进过筱儿内室的年轻男子,只论那虹云院,从开院至今算起,如今也只有你一人。”
墨漓口中的虹云院,自然就是叶筱居所的名称。
至于墨漓此番话的重点,显然也不在那居所的名字上。话音刚落,便能瞧见甄浅的头如同被霜打的茄子般,一下子垂了下去,随后又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回头匆匆看了叶筱一眼,眼神里满是慌乱与羞涩。
“爹,你没和浅儿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吧?”叶筱一眼就看出甄浅的不对劲,她赶忙将人拉回到身边,从头到脚仔细地检查一番过后,没忍住,蹙着眉头下意识反问了一句,话中的怀疑更是丝毫不加以遮掩。
“怎么,如今连你爹也信不过了?”闻言,墨漓顿时佯装温怒道,“倒是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别一天到晚尽欺负人家,把人弄得跟个受气包似的!”
只是这话不说还好,一经出口,原本就羞愧难当的甄浅,便愈发感觉到脸颊似被火灼了一般,滚烫滚烫的,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方就躲起来。
“哪…哪有……”叶筱被驳得一时语塞,却还是强装镇定地矢口否认了一番,随后赶紧寻了个由头,借机用另外一件事情转移了话题。
“对了,爹,浅儿如今虽说身份已经知晓,但之前所说有关两道封印中的后者,能否一并解决?”这是她事前就想好的,如今再说,也不算太晚。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墨漓却是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昨日一战,我已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用于施展封印,如今,怕是再难有所为。”
说着,墨漓便像是已经做了很多次尝试一般,缓缓抬起手,开始凝聚灵力。只见那缕缕灵气在他掌心间袅袅升腾,然而,那飘渺的灵气才只是初具雏形,便已被一阵微风拍散,脆弱如风中残烛。
“这…怎么会……?”此刻,最为震惊的当属甄浅无疑,他紧盯着那逐渐消融于半空的灵气,思绪如潮水般在脑海中翻涌。
待他回过神来,看向墨漓时,却发现墨漓本人出奇的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种情况,抬起的手又缓缓落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与无奈。
叶筱此刻也满心困惑,昨日之事,她是听说由四家合力解决,却从未听说在这其中,自己的父亲做出了这般巨大的牺牲,甚至于事后连灵力也无法再调动分毫。
“壑穴封印一事,难道不是四家共同出手解决的吗?”
“事实的确如此,”叶聆心微微点头,肯定道,“也正因昨日一役四家都已经贡献了最大的努力,所以才能够有这般结果。”
叶聆心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当下的局面,已然是最好的一种。
“就算是四家齐力,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叶筱心有不甘。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容易。若非四家齐心协力,今日这局面,怕都难以维持。”叶聆心此刻说的轻松,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移向别处,眼底那一抹淡淡的忧郁,却怎么也藏不住。
墨漓是她的爱人,如今伤成这般模样,她又怎会不心疼呢?
“我没事,比起那些为了大义捐躯的长老们,我不过是损失了些本事罢了,算不得什么。”见气氛稍显沉重,墨漓主动出言化解道,随即目光偏向甄浅。
“只是关于封住你记忆的那第二道‘枷锁’,恐怕要另寻他法了。”
甄浅轻轻点头,一脸了然,郑重道:“漓叔您这般舍己为人,有朝一日,定能恢复如初。”
听了这话,墨漓的内心不禁泛起一丝柔软,他伸出手来在甄浅的脸颊上轻抚了两下,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和蔼可亲的笑容。
只是,他心里却十分清楚——自己恐怕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状态了。原因无他,正如方才所见,他已经没办法再使用一丝灵力,这辈子都再也做不到了。
说实话,这是连他自己事先也未曾预料到的结果,一个令他难以面对,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但这些,就不必再让眼前的这两个孩子知晓了。
“若是你真心想解开这记忆的封印,不妨可以去一趟东洲,说不定在那里能有所收获。”最后的最后,墨漓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毕竟,东洲是生养甄浅的土地,说不定还会留下些什么线索。
甄浅点了点头,其实,早在这次事情发生之前,他便有了要去一趟东洲的打算,而且算是与叶筱约定好的。
不过……
“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想做。”甄浅斩钉截铁地说道,剩下三人在原地略显疑惑。
……
“我们到了,如今,她们三人应该都在这锁房之中。”来到一处单独的大门前,叶筱朝着甄浅解释道。
“嗯,我们进去吧。”没有犹豫,甄浅推门而入。
叶筱张了张嘴,喉咙里的话涌到嘴边,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随后,她眼睁睁看着甄浅趁着自己犹豫的间隙,毅然踏入了锁房之中,自己也只能紧随其后。
屋内,两名男子受到开门声的吸引,似有些麻木地回头。然而,在看见来人的瞬间,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瞬间激动和兴奋。
相较之下,同样身处屋内那被数条银质链锁困住的女子,表现却冷淡了不少,脸上满是讥讽与不屑,对来者充满了敌意。
“叶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下楚姑娘了?”殷乔熙一开口,便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有关救治楚梦琳的事宜,神色紧张。而在屋内的其余二人,自然便是楚金铖姐弟。
听闻殷乔熙这番开口,‘楚梦琳’顿时忍不住嗤笑出声来,在这不算宽敞的屋内,好似寒夜里的冷风,直往人骨缝里钻。但等到下一秒,她又立马换了副阴暗的表情,与叶筱对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挑衅。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但想来这一次,你们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我说的没错吧?呵呵呵……”
叶筱双眸渐冷,自然知晓对方口中所说的是什么。
“你若是这么想,大可试试逃出这锁笼,自己去看看。当然,前提是你能活得过今天。”叶筱冷声道,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在宣判着“楚梦琳”的命运。
“哦,你想要对我动手?”‘楚梦琳’显得有些诧异,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于一时间都忘记了做出反应。
楚金铖同样没想到叶筱开门的第一句就是要杀了自己姐姐,他心急如焚,赶紧伸手挡在楚梦琳的面前,近乎是哀求道:“别杀我姐姐,叶小姐,求你了……”楚金铖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身体更是肉眼可见地剧烈颤抖起来,他不敢想象,姐姐离他而去的场景。
“呵呵,那女孩可没死绝,你若是现在动手,便是所谓的自诩正道?”‘楚梦琳’嘴角邪魅一勾,故意提醒道,像是为了挑战叶筱的底线。
“是吗?”叶筱不屑一顾,与此同时,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让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一股清澈纯净的灵力猛然间自这片空间内爆发,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新芽,带着蓬勃的生机;又似清晨被甘露冲刷过的空气,清爽至极,刹那间将这一方世界填满!
楚金铖心神一动,全身的灵力仿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调动,于体内畅通无阻,甚至于原先萎靡的精神也在这一刻重新复苏,变得兴奋起,犹如久旱逢甘霖的土地,再一次焕发出勃勃生机。
而与之恰恰相反,在这股力量凭空出现的刹那,弑嗅到了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
这绝不是空穴来风,而是蕴藏在它意识深处的本能,是在遇见天敌时所带来的独一无二压迫感。
它像是原先一直躲藏在暗处,却忽然间被强行扯下了所有伪装,曝光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只一瞬,便无所遁形,只能任人宰割。
而令它感到意外的另一点,是这股至纯至清的气息竟并非是由面前的女子所发出,而来自于从一开始便从未被它们放在心上的那模样俊俏的男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楚梦琳”体内的弑又惊又怒,酝酿许久,才终于堪堪开口:“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