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双目一沉,犀利的目光均是看着顷刻间便到沈瑶星眼前,裹挟凶厉剑气的白玉剑。
沈瑶星还没来得及出手反击,那白玉剑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了回去。
紧接着二人就听见了一道清冷中,透着愉悦又得意的笑声。
循声望去,就见百里沐笙伸手接住了白玉剑往身侧一划,剑尖扫过之处闪现一道白光。
沈瑶星被这么一挑衅,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一双凤眸迅速裹挟着凶厉的寒光,死死的盯着那抹红色的影子。
百里沐笙远远的看着沈瑶星,嘴角微勾目光落到相国身上。
她清冷的声音注入了内力,随着她嘴一张一合,向周边扩散百十里。
“相国问斩,皇贵妃不来送最后一程,躲躲藏藏的是怕了我吗?”
沈瑶星听见百里沐笙挑衅的话嘴角勾出一抹冷笑,轻蔑不屑的声音传出百里,“百里沐笙,我倒要看看你待会儿,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她说完甩袖便转身离去,顾清懿神色不明扭头看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瑶星,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沈瑶星步子顿在不远处眸中闪过一丝犹疑,沉吟半晌后神色突然坚定起来。
“我为夺权费尽心机,诸多谋算,折损隐卫,痛失爱子!兄长问斩!”
顾清懿见她微微偏头侧目斜视自己,听见她冷声反问:“此战胜了我就能称王!为何要收手?”
沈瑶星说着袖中双拳猛然紧攥,收回目光看着金銮殿,声音无比坚定。
“我要让他知道,云星辰没做到的事情,我沈瑶星可以!”
顾清懿看着沈瑶星阔步而去,不一会儿就走到台阶前,头也不回昂首挺胸的踏下台阶,满脸胜券在握的表情。
脑海中是过去她们在东洲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
从初始到相知,从儿时到少时,从惺惺相惜到争锋相对,互相残杀,不由得心生悲凉和惆怅。
恐怕,这是此生最后一面了……
苦海无涯、回头无岸……
浮萍从台阶下走上来,一路小碎步到她面前行了礼,神色略显慌张。
“皇后娘娘,陛下让您即刻回凤梧宫,无诏不得出。”
顾清懿波澜不惊,面色淡然点了点头,她静静地看着金銮殿出神半晌,才抬步缓缓离开。
浮萍垂首,小心翼翼的跟着她离去。
回凤梧宫的路上,顾清懿走的很慢。
她一边走一边看着天上,那虽刺眼,但是并不热烈的太阳,太阳后面那一层层灰蒙蒙的白云,正缓缓飘动。
“云星辰说错了,北溪并不是每天都是好风光,今日的天,本宫就十分不喜欢。”
浮萍听着她幽幽的透着浓浓不满和委屈的声音,莫名心里一酸,抬眸看着她浮现悲伤之色的脸,欲言又止。
顾清懿仰头直视太阳不过一会儿,就觉得眼睛酸痛花的不行,那阳光灼伤了她的眼睛,一行泪顺着眼角就滑了出来。
她收回目光缓步往前走,压抑了二十多年的委屈和回忆,突然涌上鼻腔,酸的她嘴角微微轻颤半晌。
浮萍在她身后,只听见虚无缥缈的一声叹息。
“我那相知相许的少年郎啊……也是战死在了,这样死气沉沉的天里……”
东方靳在凤梧宫门口负手而立,眸色复杂面色沉沉似有些不耐烦,像是等了许久一般。
他见到顾清懿面色疲惫缓步走过来时,心中五味杂陈。
她似乎一夜之间就老了许多,发间还多了几根白头发。
顾清懿走到东方靳面前,端庄的行了礼,语气平淡道:“臣妾,参见陛下。”
东方靳看着她缓缓站直身子,目光却始终看着地面没有打算看自己的意思时,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他语气不咸不淡的问:“皇贵妃同你说了些什么?”
顾清懿垂眸面无表情回:“说起了一些从前王府里的旧事,还说起了云星辰。”
听见云星辰这三个字,东方靳眸中闪过一丝心虚,就连半耷拉的眼皮似乎都颤了颤,负在身后的手指尖也蜷了蜷。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顾清懿抬眸看他时,竟在他脸上看见了悲伤和悔意。
那难捱的模样,像是在追思从前一般。
她懒得陪东方靳这么静默站着,于是便道:“陛下若无旁的吩咐,臣妾就先回宫歇息了。”
东方靳懒懒的抬眸,深邃的目光盯着顾清懿一眼不眨,见她清淡的脸上似乎带了不耐烦,心中升起了恼意。
“皇后若是改变主意,同意携顾老将军一起昭告天下,一如既往拥护朕,朕就收回幽禁皇后和废太子的旨意。”
顾清懿听见他不动声色的威胁,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来。
她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臣妾累了,臣妾父亲也老了,就不参与这些尔虞我诈的纷争了。”
东方靳听见顾清懿的再次拒绝,心里的恼意浓了一些,负在身后的手也缓缓握起。
“你为何要与慕容修合谋,颠覆朕的皇朝?”沉吟半晌后,他才轻声质问:“难道朕许你的还不够多吗?”
顾清懿神色如常,目光看向东方靳略微挺起的肚子。
听太医说,他近来身子有些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大限将至,脾气似乎都好了不少。
从前他可是没耐心,能如此与自己心平气和说话。
“臣妾未曾与人合谋。”
顾清懿说的不假。
当初,她不过是同慕容修打了个赌。
慕容修说东方靳会借东洲入主北溪事成之后,设法名正言顺除掉自己,除掉顾言之,除掉定国将军府。
顾清懿不信东方靳能舍弃这个,能让他稳住江山的最大助力,所以同意了慕容修的计划。
可竟不知自己失算了,被慕容修也摆了一道,让他借此布了一局颠覆皇朝的棋局,自己也成了他棋盘上的棋子。
东方靳看着顾清懿一脸沉思,不愿再多说一句的模样,脸色沉了一些又问:“那你为何要将关于朕的秘辛昭告天下?让各方亲王诸侯联合讨伐逼宫?”
他刚说完见顾清懿抬眸又补了一句,“别说不是你,那秘辛只有你知道!”
顾清懿坦然盯着他,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来,“你总说北溪皇帝猜忌多疑,自负狂傲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实属活该,你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