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城外,明渊河岸上,鱼线剧烈地抖动,有大鱼上钩,朱老汉激动兴奋地猛拉鱼线,越拉越沉,肯定是一条大鱼。
“今天钓到大鱼,全家吃鱼吃到饱,我看那个老太婆还敢说我不干正事!”
“好大的一条鱼!”
朱老汉拉得满头大汗,旁边的小伙也替他高兴,“朱叔拉不上来,我帮你!”
“好,可不能让大鱼跑了!”
朱老汉和小伙一起拉,使劲拉,用力拉,上钩的东西浮出水面,好像不是鱼。
“好像是人!”
“快拉上来!”
“啊,是人,她,她……”
小伙被这个人的模样吓瘫了。
朱老汉见这个人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好像是被长尖牙的野兽给咬的,朱老汉伸手到她鼻前探了探,“还有气,快送医馆!”
人命关天,小伙坚强站起来,和朱老汉一起把这个人送到城中的医馆。
十天后,一商队来到桃园县,把马车上用白布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交给回春堂。
许药仔细看了又看再看这个大粽子,认不出是谁,“我应该不认识这个人,你们是不是送错地方了?”
商队老板抬头再看回春堂的牌匾,“这里是回春堂,你是许药大夫?”
许药点头,“这里是回春堂,我是许药。”
“那就错不了,这个人就是要送到这里。”
“这是谁,为什么要送来我这里?”
最近,许药谨慎稳重了不少,不敢公开打听复活术的事,因为姜雅告诉她,妙清等人就是因为复活术才被天神杀死。
许药虽然痴迷医术但她也惜命,知道天神的厉害,只能悄咪咪的研究复活术。
“她叫,叫什么来着?”
商队老板一时给忘了,转头问手下小弟,小弟翻了一个白眼,腹诽老板脑子里只有钱,“她叫福昭,是武陵城的朱老汉叫我们送她来桃园县的回春堂。”
“福昭?我不认识这个人!”
“三愿尼姑认识。”
“原来是三愿的朋友。”
“她被野兽咬了,身上全都是伤口,朱老汉叫我们送她来回春堂给你医治。”
“听说许大夫医术高明定能救活她!”
许药一点都不谦虚,“那是,我可是整个武陵郡医术最高明的大夫,快,把她抬进去,我给她看看!”
商队老板让小弟把大粽子抬进回春堂,然后便离开去做自己的生意。
许药轻轻地掰开大粽子,这个人身上全都是伤口,有些伤口平滑,像是利器所割,有些伤口粗糙,像是野兽所咬,唯一确定的是她是女性。
许药先用烈酒给她擦拭伤口,再给她上最好的金疮药,然后再用纱布将她包起来,整个过程她纹丝不动任由许药摆弄。
“内脏受损严重,气息微弱,活不了几天了,要是我会复活术,你肯定不会死。”
许药肯定这个人活不了了,受了这么重的伤,又长途跋涉,一般人早就死了,得亏她求生意志顽强才能坚持到现在。
许药发现她的嘴巴在动,好像要说什么,便附耳过去,“你想说什么?”
“九……”
她气息断断续续的,虚弱得说不出一句话。
“酒,你想喝酒?不行,你不能喝酒,你都快死了还想喝酒,真是个酒鬼!”许药从未见过这种酒鬼。
“九…….”
“都说了你不能喝酒,别想酒了!”
“明,明……”
“明?”
许药看她的眼神好像不是要喝酒,“你不是要喝酒?”
“明……”
“明什么,你要吃明,有这种东西吗?”许药猜想可能是什么珍贵的药,叫明的珍贵药材,可是没有这种药啊。
“九……”
“九,九明,没有叫这名的药。”
许药确定没有这种药,许药再看她的眼睛,突然聪明起来,“九明,你是想找九明和尚!”
她眨了眨眼睛。
“你不早说,我马上叫人去找九明和尚来,你等着,千万要等着。”
许药猜想她认识九明和尚,可能要和九明和尚交代遗言。
一个时辰后,九明来到了回春堂,九明一眼就认出躺在床上包得严严实实的人是三愿。
九明给三愿检查了三遍,三愿身上还有邪恶的气息,九明肯定她是被恶鬼所咬。
九明已经失去法力,无法施法驱除三愿身上的邪气,只能在三愿身上贴符咒慢慢散去她身上的邪气。
很快,收到回春堂通知的小桃带阿妨来了,看到一身伤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的三愿,小桃呜呜的哭起来。
“姐姐你怎么了?”
“不要碰她,她被恶鬼咬伤伤及灵魂,不能乱动。”
小桃心疼的收回手,“九明师父,姐姐怎么会伤成这样,她不是嫁到冥界做王后了吗?”
九明也不知道三愿发生了什么事,“她伤得如此重,我去找姜雅施主来。”
很快,九明把姜雅找来了,之前姜雅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现在看到这副惨样的三愿,姜雅大概猜到了他们的计划,只是这样对三愿来说实在太残忍。
三愿这种伤势,姜雅看了也摇头,“她的身体和灵魂被恶鬼所咬,我也没有办法。”
“不可以用再生术治愈师叔身体上的伤口吗?”姜雅是神族,九明以为他会再生术。
“再生术是丹灵族的秘术,我并不会,”姜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她的内脏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三魂七魄各有缺失,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缺什么补什么,我去抓鬼来给姐姐吃!”
姜雅拦住小桃,“她的灵魂残缺不堪,就像一个筛子,吃什么漏什么,根本补不了。”
小桃不相信,“为什么补不了,六福师父缺魂的时候可以补,为什么姐姐不能补?”
姜雅在三愿身上闻到了远古人族的气息,“因为咬伤她的是第一批人类,第一批人类是老神造的,最接近神族,神伤人能直接伤及灵魂,第一批人类同样也能。”
小桃一边擦眼泪一边问:“那等姐姐死了,可以用复活术复活她吗?”
“复活术不是万能的,复活术复活生命的条件极为苛刻,死亡三天之内,灵魂绝对要完整,身体没有严重的损伤。”
所以,姜雅只复活过七个人。
“真的没有办法救师叔吗?”九明看着三愿明亮的眼睛,心中一阵刺痛,他的三愿师叔不该是如此下场。
“她每活一刻都要强忍着极大的痛苦。”姜雅拿出一颗药丸,“这药能激发灵魂最后的力量,能让人快速进入回光返照的状态,回光返照可以结束她的痛苦,你们自己选。”
姜雅把药放在桌上,他真的不想三愿继续忍受灵魂割裂、身体残缺无法治愈的痛苦。
“不要,我不要姐姐死!”
小桃要把药丸丢掉,但被九明拿到,小桃要抢回药丸不让三愿吃,“难道你也想要姐姐死,姐姐可是你师叔,你不要杀她,我不要你杀姐姐!”
阿妨刚两岁半什么都不懂,见小桃哭,她也呜呜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叫爹叫娘。
九明问姜雅,“吃下药丸后,师叔还有多少时间?”
姜雅回答:“两天。”回光返照最多也就两天时间。
九明不想三愿再承受这种非人的痛苦,把药拿过去放到三愿嘴边,三愿犹豫了,她还没有报仇,她还不想死,可是连姜雅也没有办法救她,她死后会魂飞魄散无法化作厉鬼也没有来世,难道拼尽全力回来就是为了死在人间?
她不甘心,好不甘心,满眼仇恨!
“师叔,妙清前辈她们肯定也不想你被仇恨所累。”
三愿闭上双眼想念她师父,她可怜又固执的师父一心只想着行善积德,呜呜,可怜的师父就这样带着遗憾死了!
还有,六福忘善那对道姑姐妹,初见她们时,六福让她叫师叔,好可恶的道姑,居然让她这个同龄人叫师叔!
还有,她最好的朋友,庚娘,庚娘给她吃了世上最好吃的窝窝头!
不能给她们报仇雪恨,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又能怎样,只能留下仇恨的泪水。
三愿睁开眼睛,眨了眨眼睛,九明喂她吃下药丸。
“不要,姐姐不要,我不要姐姐死!”
小桃冲上来抢药丸,但药丸已经被三愿吞下,一吞下药丸,三愿感觉残魂里的力量全部被激发了出来,她坐了起来,她开口说话。
“也许这就是命,命中注定我无法为师父她们报仇。”
“师叔,万万不可做糊涂事。”
被削去法力后,九明才知道人类和天神之间还有着遥不可及的差距。
“如今我这副残破不堪的身体还能做什么。”三愿知道自己无法报仇,只能带着仇恨魂飞烟灭。
“姐姐!”
“温赦呢,秋景呢?”
“温赦哥哥他,他……”
三愿要做最后的告别,“他怎么了?”
三愿下床抱起哭泣的阿妨,给她擦眼泪,“娘没事,阿妨不哭。”
小桃还是说了出来,“温赦哥哥他走了,他回京城了,他说要,他说要回去娶有头发的女人!”
三愿苦笑,“男人果然靠不住,罢了,走了便走了,秋景呢?”
“呜呜,秋姐姐,秋姐姐她死了,呜呜,她死了!”
三愿身体一软,抱着阿妨一起摔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爬过去抓小桃,小桃也坐在地上抹眼泪。
“你骗我是不是?秋景怎么会死,你骗我!”
三愿癫狂用力摇晃小桃,逼迫小桃承认说谎骗人,小桃害怕极了,“呜呜,是真的,这是真的,我没有骗姐姐,秋姐姐真的死了!”
“师叔你先冷静下来。”
九明扶起三愿,碰到三愿身上的伤口,伤口又流血,但三愿已经感觉不到疼。
“秋景死了!秋景怎么会死,呜呜,我的秋景怎么会死,她没有死,你这个臭丫头骗人!”
“呜呜,姐姐,我没有骗人,秋姐姐她真的死了,她真的死了!”
阿妨见三愿她们哭,她又哭起来,抱着小桃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