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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和天空裂开的缝隙,仿佛塞满了红黑色血凝块的巨口,散发出腥臭的异味。

不断有入侵者从天空的裂痕里掉下来。

它们的样子狰狞丑恶,数量更是多得惊人,是警员的十倍百倍,根本清扫不过来。

市民们一旦靠近周围,瞬间就被强大的吸力卷入缝隙里,有几个学生不小心跌入下方的黑洞,双手死死地抓着破碎的边缘,挣扎求生。

老师趴在地上,试图将它们给拉上来。

学生问老师:“我还能毕业吗?”

预备警员扭过头,苦笑地望着正式警员:“这是我第一次出警,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正式警员用力拍了拍新人的肩膀,没有说什么,它们一起迎上那只全身长满了舌头的诡异。

子弹用光,就和入侵者缠斗在一起。

面罩掉了,就用嘴去撕咬入侵者的头部。

市民们开车冲过去,试图堵住破裂的大地。

裂口太大了,所有市民都填不满、堵不上。

它们不曾后退过,身后也没有退路,这里是它们生存的地方,还能退到哪里去。

“我们好像来到了共生之城毁灭的那天。”

春奈观察着身周的建筑物,如果是疾病导致的灭亡,此前必然会有一些显着的征兆。

但在天空撕裂开那道口子前,

下课铃声依旧如往常一般打响。

这场灾难是非自然死亡所致,是机体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还是遭遇了某种突然变故?

机体消亡以后,细胞也会随之变化。

市民们健康完整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挤压,皮肤破裂开来,流淌出了一地脓水。

警员们在厚重的防护服里溶解,脓液顺着面罩的缝隙缓缓溢出,还有一部分液体残留在防护服里,宛如隔夜后蔫兮兮的水气球。

忽然,脚下一空。

时厘好似也被一个黑洞吞噬进去,一阵天旋地转后,她眨了下眼睛,才看清自己的处境。

她们掉进了一片海里。

海面无比平静,几人似有所觉地抬头望去,天空并非她们熟知的湛蓝或者雾灰色。

而是一块一块的白色格子拼接而成,仿佛抽象派画作,数个炙热无比的太阳高悬天际。

时厘的身体正以一种极度渺小的形态,徜徉在猩红的海洋里,意识却抽离了出来,以全知的视角冷静地审视着这片荒谬离奇的“大海”。

天花板、浴霸。

这分明是一间浴室。

海面上漂浮着人们的尸骨,尸骸们正睁大双眼,直直地望向远方那座灰白色的巨大岛屿。

不,那分明是一个死去的人。

他的身体浸泡在浴缸里,只露出一颗毫无血色的脑袋,清澈的池水被他的血染红。

满地的报纸也被流淌出来的血水浸泡,春奈捕捉到了报纸上面的“中森宇光”二字。

这个人已经死了。

海面的市民也已经死了。

但这里还保留着它们的情感。

有震惊、茫然,愤怒,有心疼。

意识和身体内的物质是无法交流的,共生之城的居民,和机体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因着奇妙的共生关系,心疼是一种本能。

离得近的市民本能地依偎在深可见骨的伤口上,阻挡着入侵者的进入,它们面朝着那颗孤零零地露出海面的头颅,如同最后的朝圣。

那颗头颅也是半睁着眼睛,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似乎在弥留之际看到了共生之城。

……

这一段记忆结束。

时厘四人重新回到超市里。

四周昏暗无比,不知从何处投射而来的微弱灯光,让她们能够勉强看清眼前的环境。

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与自身等高的玻璃展柜,是春奈两人刚才看到的玻璃展柜,之前展柜里空空如也,现在换成了她们置身其中。

玻璃展柜上贴着人类说明,里面储存的是看不见的,摸不着的执念和记忆。

平时并不会轻易显现,只有当误入这里的人类戳穿了超市虚伪的外衣,才会激活这些记忆。

玻璃墙外,无数的病毒正虎视眈眈。

病毒们形态各异,但无一例外都丑陋又扭曲。

浑身毛发,呈现毫无生气的灰白色。

脸上色彩斑斓的肉瘤,时不时地蠕动一下。

其中一只诡异,眉毛以上的头部竟然完全透明,空洞的眼窝里生长着两只黄色的肉虫。

两条虫子互相交缠,盘绕成了人脑的形状。

眼窝里是它们的头部,黑色的口器不停啄击玻璃,发出嘚嘚的声响,模仿人类在礼貌敲门。

柔软的脸部紧紧贴在玻璃墙上,任由五官挤压变形,病毒们正在目不转睛地观赏她们。

就像研究员透过显微镜观察病毒,病毒也悄悄透过培养皿,贪婪又垂涎地观察着她们。

她们刚才没有做出选择。

货架上静止不动的病毒们活了过来。

这种被凝视的感觉,让人不太愉快。

虽然凝视她们的是一群病毒。

反正现在也走不掉,时厘索性抬起头来,和玻璃墙外一道道粘稠的视线坦然对视。

瞅啥,有本事你过来呀。

胆小鬼,略略略。

直到下一段记忆再次开启。

每座共生之城,都逃不过衰亡的命运。

[共生之城消亡史啊。]

[感觉很绝望啊,细胞们这么努力地抢救濒死的机体,但什么也做不了。]

[我忽然想到,免疫系统无法表达爱意,所以和大脑交互沟通传达给机体。]

[甘姐的采访吗?]

[这间超市很现实,质量差的生活让人容易生病,但高质量的生活又过不起,最后还要花费更多的金钱精力去治愈身体的损伤。]

[那如果我去献血,那算不算是把自家打扫得干干净净市民,直接丢进充满战火的地狱?]

[我记得免疫系统会将纹身的墨水也当成入侵者,巨噬细胞会一直吞噬,不断死去,周而复始。]

[呜呜呜细胞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时厘注视着破碎的大地和天空,一边在想应该怎么完成这看似不可能的完美通关任务。

活着。

破茧重生。

意义不同。

她们需要尽力阻止对方选择死亡,而且不是一时的阻止,要让其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新生。

今晚的文章已经连载到女生确诊,按照她拿到的【志愿者】的记忆,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成员四人现在都在这个女生的身体里。

细胞无法和机体沟通,她们应该怎么做呢?

时厘想到,病毒超市是借助梦境来侵袭现实世界,梦境是由大脑的多个区域共同产生的。

甘昼月扮演的【记者】和大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或许就是天选者与机体连接的桥梁。

当务之急,要让她尽快完成剩下的采访。

时厘誓必要拿下这份终身代言合同。

她要为生命带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