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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鹤在意识到京极屋的花魁可能是鬼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觉得脑子混乱。

这种感觉很奇怪。说是害怕,不对,她的呼吸平稳,说是愤怒,也不对,她的心跳并不快。

这是一种有点奇怪的情绪,现在的处境也确实有些微妙。

承认了自己是鬼的名为凛光的男孩坐在那里,用那双眼睛平静的注视着她,那种目光不像是猛兽盯着猎物,不像饿狼盯着血肉,说白了,凛光看着她的时候,不像是鬼在看着人。

大抵因为如此,即使那双眼睛里的字清楚的证明着凛光是鬼,甚至是没人真正交手战斗,摸清底细的上弦零。雏鹤也没有平时见到鬼时应有的那份由愤怒和恐惧所交织出的紧张激动。

或许是因为男孩的外形太过无害,也许是因为凛光确实未曾表露出半分恶意,又或许她可以想的危险一些,这说不定是上弦零的血鬼术,在麻痹着她的神经和大脑,所以她在这种无比危急的时刻却并没表现出应有的警惕性。

真相无人知晓,雏鹤只觉得脑袋中实在混乱,纷乱的思路交织在一起,像是缠绕的线团,又像是垃圾堆,她努力的抓住其中最关键的一点,试图梳理出一条清晰的线。

鬼,上弦,潜伏,危险,天元大人。

她捕捉住关键词。

对,凛光到底怎么样并不重要,他是不是危险,又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奇怪并不是优先度那么高的事情,她现在最需要的是获取自由,将这里的一切告诉天元大人。

“凛光。对吗。”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尝试着开口。

男孩很有耐心的一直在等待着,直到她开口才应声。

“是的。凛光。很荣幸得知我的名字已经被传的那么远了......毕竟我所认识的鬼杀队成员,似乎倒也没有那么多,也并不是所有见过我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男孩呼了口气,那张脸上的表情未变,辨不出喜怒。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雏鹤试着发问,男孩朝着她眨眼,脑袋微微偏向一侧,就好像对她的问题感到困惑。

“我跟您说了,我是来找您谈谈的,看来您并不在意我之前说了什么。”

“不,我记得,所以,你想要知道什么。”

信息交换的前提是给出一些筹码,雏鹤清楚,她同时也清楚和鬼谈判有多危险,所以言辞上的交谈更多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力,她注视着凛光,目光未有半分偏颇,似乎从没注意到地上躺着的那只苦无。

“我问过您,但您看起来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现在是改变主意了吗?”

“你可以再试试。”

“好吧,那么,那些信是写给谁的?”

直白而坦率的发问,凛光肯定没做过审讯相关的训练,不仅没有过训练,说不定连练习都没有,这样的提问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结果,但雏鹤并不会告诉他这些,她只是垂下眼,用沉默作为回答。

“如果一方始终保持沉默,我们的话题是没办法继续进行下去的,雏鹤小姐。”

“但我不能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

雏鹤皱起眉,做出为难的模样,这样的反驳换做是任何一个鬼大抵都会暴怒,雏鹤也已经做好准备迎接凛光那无害面具之下的真实内在。

。无事发生。

“您真让我困扰。”

这是男孩的回答,在她几乎像是戏弄的引起他提问而又拒绝回答之后,男孩叹了口气,他看起来困扰,语气也是,但情绪依然平和,比雏鹤之前所见过的任何的鬼都更冷静,他的外表和语气中所表达出的稳定几乎让他看起来不像一只鬼,更不像和上弦有关。

那双眼睛里清晰的字和他所表现出的这一切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反差。

“那我换个别的问题吧。”

凛光的脑袋歪向另一边。

“在我进行自我介绍之前,你就能知道我的名字......那么我猜,应该有人跟你讲过关于我的什么事,或者至少你认识的人,有认识我的,但有趣的是,我的朋友里,有少数是鬼杀队成员,而其中大多都是柱,不是柱的那位,也和炎柱的关系很好......”

短暂的停顿,像是高台上即将宣判罪行的法官。

“所以,我猜,你认识柱,对吧。”

凛光在看着她,雏鹤见过很多人,也见过很多鬼。

鬼其实是要比人类更容易看懂的,他们的欲望更纯粹,情绪更直白,那些恶念,那些黑暗,全都从内心的最深处被撕出来,贴在最显眼的地方,他们不屑于隐藏,并引以为傲。

当一双双鬼的眼睛望向她时,她能从那一双双发着光眼中清晰的看透一切最纯粹的黑与恶。

但凛光,他很奇怪。

男孩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没有那种杀意,没有那种贪婪,就如她之前所想,凛光看向她的时候不像是鬼在看人,她看向那双眼的时候,就像是看到平静的湖面,托了明月的福才折射出光芒,继而能让她在湖面上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看见自己的紧张、困惑、焦急。

天元大人说的对,这是个奇怪的男孩。

他不像鬼。

却不是人。

————

沉默,还是沉默,给凛光的没有回答,只有最后转过去的脑袋。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人,但像你这样的人又总是处处都有,什么都不肯说,什么都不给我,我需要一份解释,我需要一个理由,我需要我所要的问题的答案,但你们总不给我。”

他忍不住为此叹气。从窗台上落地,一步步走进陷阱的深处,靠近被蛛网捕获的猎物。

“您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我吗?明明说我们可以谈谈的是您啊。”

凛光又一次叹气,人类总是很难懂,很容易懂,却很难懂,那双眼睛藏着什么很容易看清,但皮肉之下的心脏,眼睛之后的脑袋,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又在思考什么,他却又总是想不明白。

鬼反而更容易看懂一点,即使是脑子总像是坏掉的童磨,凛光也能看出来他到底是想吃了他,还是单纯的想要勒断他的骨头。

明明之前伪装成人类的时候,雏鹤还愿意对他露出微笑,愿意去摸摸他的头,愿意接下他给出去的危险的礼物。

但当他真的决定揭下伪装,以最纯粹最原本的姿态来到她的视野中,站在她的面前,甚至冒着会失去一个朋友的风险袒露他的内心,给她一个真相。

在这一切之后。

雏鹤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再给他。

就像是他和从前的那些朋友,炭治郎和他是朋友,杏寿郎和他也曾是朋友。

在身为鬼的身份未暴露之前。

而当他真的在他们面前露出不属于人的那一部分,哪怕他只是站在那里,只是看向他们,但那双眼睛所能捕捉到的,是戒备,是警惕。

他的眼中所倒映出的,不再是笑脸和另一双眼睛,只剩下反光的刀刃。

人类说不喜欢谎言,说希望坦诚,希望没有欺瞒。

但实际上,他们看起来也并不能接受真相不是吗。

真让鬼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