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四刻,辰正(8点),广州城西城的右都统府。
“爆了”
“吊了”
“扑街仔”
平南王尚可喜,此时正站在府门口,听到惊天一爆后,浑身巨震,望着城南方向的冲天火光和硝烟,下意识的怒骂。
就在刚才,他接到外城张九成的紧急军情,就派出佐领孙文进,带着1500兵马,立马增援外城。
太他妈的快了啊,这才多长时间啊,老贼尚可喜,估计都没有两刻钟。
没办法啊,竹栏门外面的马雄,李起风,岳世龙,韩震,杨国荣,全他妈的是光头将。
他们就指望来一场狠仗,打出他们的名气,好在明军里面立足啊。
因此,一个个悍不畏死,一往无前,压根没把丁壮民夫当人,要么往前冲,要么全部斩杀。
“天杀的朱家小贼,扑街仔”
“嗜血残暴,草菅人命,灭绝人性呐”
“三面围攻,死伤那么多人,就为了鸡翼城,屠夫,暴君”
“来人,去追上孙文进,让他的兵马,全部跑步前进,快速增援鸡翼城”
“告诉许龙,郭虎,张九成,他妈的谁要敢丢了鸡翼城,水师营寨,老夫第一个剁了他们”
“还有,传令外城的毕力克图,让他也派兵增援鸡翼城,马上增援”
“告诉他,倘若丢了鸡翼城,老夫也不会放过他,老夫才不会在乎,他到底是不是满洲人”
骂骂咧咧一会后,反应过来的老贼尚可喜,表情一正,脸色阴冷,恶狠狠的开始发号施令。
这个时候,其他的几个方向,明贼都在攻城,清兵都走不开了,预备的兵力也不多了。
老武夫想了一会,只能就近调动兵马了,也就是外城的毕力克图,麾下的2千满蒙精兵。
至于这个满蒙的护军统领,会不会听令,尚可喜不担心,毕竟是满清的王爷,品级太高了。
其实呢,这个老匹夫,当真是老糊涂了啊,女人玩多了,儿子生多了,智力下降严重。
他也不想一想,当年清军攻占广州城的时候,第一个打掉的,也是杜永和的水师啊,最后才彻底围死广州城。
还有,尚可喜也是被明军迷惑了,龙旗就在西山上,以为明军的主攻方向,就是当年的主攻方向,这也是惯性思维。
更重要的是,明军的三面围攻,做的太像了,东面和西面,那是实打实的玩命攻城,伤亡了不少啊。
“轰隆、轰隆、、”
“咚咚咚”
同一时间,鸡翼城外的惊天一爆,西山上的大明皇帝龙旗方向,也再次传来响天彻地的战鼓声。
“来人,继续擂鼓,用力擂鼓”
“催促东西北,三个方向的各部兵马,加紧围攻内外城”
“他娘的,狗贼尚可喜,要让这个老狗有压力,顾此失彼,不敢增兵鸡翼城”
站在西山上的朱雍槺,看着竹栏门的冲天火光,耳膜也是被震的嗡嗡响,脸色冷峻的大声下令。
没错,他还要继续加力攻城,反正那么多丁壮民夫,还有更多的火炮,必须给尚老狗压力,让他没有更多兵力增援鸡翼城。
没错,朱雍槺就是要拿下鸡翼城,彻底封死整个广州城,全歼该死的尚老狗和他的天助兵,这帮血腥屠夫,灭绝人性的孽畜。
“哈哈哈”
“成了,成了,老马干的好”
同一时间,上游5公里处的明军水师,虎贲将军王兴站在旗舰上,望着广州城方向冲天的硝烟火光,浑身激动颤抖啊。
他的水师营,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太不容易了。
“兄弟们,该轮到咱们了”
“擂鼓,升帆,打旗号,全军冲下去,干死汉狗许龙”
“传令谭琳高将军,率本部快舩、哨船、火船,各类轻捷便利船,为水师前锋军,给老子烧了狗娘养的清军水寨”
“传令何兆池将军,黄明初将军,不要脱节了,全部跟紧前锋军,冲上去围死许龙”
这个时候,竹栏门的一场惊天大爆炸,肯定惊动了广州城内外,所有的清军。
可以想象的出来,待在鸡翼城外面水寨的许龙,肯定是慌得一比,没被吓死就不错了。
王兴的战术,也是简单粗暴,直接上小船火船,顺流而下,船小速度快,一把火烧了清军水师。
“咚咚咚”
“哈哈哈”
同样,就在王兴船队后面的陈奇策,看到广州城上面的硝烟后,浑身激动的哈哈大笑。
心中那个爽快啊,这家伙在许龙手下,吃了好几次瘪,最惨的是在广西,天天躲猫猫,脸面丢尽了。
“许龙狗贼,你个扑街仔,天杀的海盗,也有这么一天啊”
“来人,传令副将萧国龙,统领前部的小战船和火船,伺机助攻虎贲将军”
“来人,传令全军,跟紧萧将军的船队,火炮助攻虎贲将军”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陈奇策也想立马扑上去,奈何广州城外的珠江水面,宽度有限啊,摆不开那么大的架势。
明军四个水师营,每一个营大概七八十艘大小战船,规模上肯定清军水师多,就是战船小了点。
但是,没关系,明军是以快打慢,上游顺流而下,打算用火攻在前,火炮在后的战术。
“锵铛”
“来人,擂鼓,打旗号”
“全军出动,紧跟王总兵和陈总兵的船队”
“他娘的,该死的许龙,兄弟们,冲下去,干死这个扑街仔”
广州城一个冲天大爆炸,风随云动,更上游的一个明军水师营,排在最后的总兵杨祥,迫不及待的拔出钢刀,下令水师出动了。
在广西梧州府的时候,这家伙跟陈奇策一样,被广东水师许龙,虐菜了好几次,心中那个仇恨啊。
可惜,这一次的先锋军是虎贲将军王兴,第二阵是陈奇策,名不见经传的杨祥,只要排在最后。
“咕噜、咕噜、、”
同一时间,一直驻扎在珠江出海口,清军的另一个水师营,总兵苗之秀站在旗舰上,北望冲天的硝烟火光,咽了咽苦水。
心中巨震呐,这个出海口距离广州城,至少20里水路,都能听到巨响,看见硝烟,明贼攻城惨烈啊。
之前明贼围城一个多月,都是围而不攻,小打小闹的打几炮,再挖点壕沟围城而已。
想不到突然就攻城了,且一上来就是猛攻猛打,几十里外都能听到炮声巨响,海盗出身的苗之秀,也胆寒了啊。
“咳咳”
就在苗之秀矗立不动的时候,他身后的将校们,也是躁动不安中,守备张国勋轻咳几声,站了出来,小声提醒道:
“总兵大人”
“北面的形势好像不大好啊,战况太激烈了,咱们要不要出兵救援?”
“万一延误了战机,平南王怪罪下来的话,兄弟们少不了吃挂落,甚至更严重”
明末清初,广东水师,福建水师,无论是明军的水师,还是清军的水师,领兵的大将和下面的将校,就没几个正经出身的。
两个省,南面临海,沿海的盐户渔民村民,世代跟海打交道,世道行情好的时候,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
一旦世道乱了,这帮人就化身为海盗,打造武装战船,盘踞在周边各个小海岛,占地为王,打劫往来商船。
同时,有野心,实力强横的海盗头子,也会关注朝廷动向,伺机投靠卖身朝廷,坐上水师总兵,黑白通吃,势力更上一层楼。
“咕噜、咕噜、、”
正望着广州城方向的苗之秀,听到部将的提醒后,再次咽了咽苦水,才慢慢回过头,看到几十双眼睛盯着自己,也是一阵无奈啊。
他何尝不知道呢,镇守广州城的尚可喜,就是地主土霸王,血腥残暴的很呐。
同时,苗之秀也知道部下的担忧,毕竟不再是海盗了,身份已经洗白了,都担心官职被撸了。
“这个、那个、、”
“要不再等等看吧,战况不明,擅自冲上去,万一中了埋伏怎么办?”
“你们知道的,苏利那个贼子,好像投靠了西南朝廷,他们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啊”
“还有,西南朝廷,也是有水师的,他们的广西水师,总兵陈奇策,也是一个水上悍将”
“都听说了吧,9月中旬的时候,老许的水师,在梧州府就吃不小的亏,损失了不少战船”
“兄弟们,咱们就这么点家底,火炮战船才是命根子,积攒起来不容易的,要是没了这支水师,谁会高看咱们一眼啊”
海盗军头出身的苗之秀,真正面对惨烈战事的时候,那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啊,毕竟家底就这么多。
事实就是如此,明朝和满清差不多,下面都有一大堆军头军阀,全是收编投靠过来的。
风色好的时候,大家跟着一起上,吃肉喝酒,金银珠宝,美女豪宅,大捞特捞。
形势不对的时候,就像广东的清军,全部地盘都丢完了,就剩下一个广州城,那就得多考虑后路了。
一个个大小军阀军头,面对这种衰败格局的时候,都会选择性的有所保留,有人有枪就是草头王,没兵没将就是洋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