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笑声过后,宋云珠望向叶子已经落尽了的槐树,瞧见两只麻雀在光秃秃的树枝间来回蹦跳,并时不时扭动着小脑袋去啄在风中晃来晃去的槐角。
片刻后,一只麻雀飞走,不多时,又有其他麻雀落在了树枝上。
就像现在的李家,现在有人离开,而到了明年春末,又会有新妇进门。
豁然开朗的宋云珠回头看了一眼泡在木盆里的蚕茧,甩了甩胳膊走向李安容他们说:“安容,你带陈显去后院看看,让他给你出出主意,该如何布置那三间房。”
红了耳尖的李安容垂下头揉着手指轻声回应:“嫂…嫂,你…你看着…办就行了,我…我没有什么…什么意见的。”
“那怎么能行,既然云珠嫂嫂说出来了,我就给你当回谋士。”爱热闹的陈显说着朝嘴角带笑的李安君眨了眨眼睛,俩人合力把李安容从芦苇席上拉了起来。
李安容扭着身子想要挣脱,却被“哈哈”大笑着的李无疾使劲儿往前推。
站在一旁的宋云珠看着眼前的情景,伸手捂住脸庞笑了起来,随后又捉住李无疾的衣领纠正:“无疾,不要再推了,不然的话,你们就…就要到院门口了,你…你推反方向了。”
除了李无疾外的三人在听到后先是一愣,随后一同回头望了望越来越远的过道,都“噗”的一下笑了起来。
尚有些懵的李无疾见大家都在笑,也跟着用手揉了揉鼻尖张嘴笑了起来。
小院里的笑声断断续续的响起,笑累了的李安容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脸庞,主动领着还在笑的三人往后院走。
心情大好的宋云珠在目送一行人拐进后院后,先是回东夹间拿了双股剪,然后去分三次把木盆里的蚕茧挪到了水井旁,开始慢慢往外取蚕蛹。
闻到了腥味的狸跑了过来,蹲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被丢到陶盆里的蚕蛹。
宋云珠见状,朝狸挥了挥手说:“快走吧,这可不是给你吃的。”
“喵呜”叫着的狸抬起右前肢舔了舔爪子,接着晃着身子甩掉了落在上面的水滴,一步三回头的朝更热闹的后院跑去,停在东夹间门口看里面的人在边说边比划。
虽然只有十余天没有住人,但曾经来过这里的李安君觉得比之前阴凉了许多,仿佛屋外的阳光不曾照进过房间。
由于屋内的两个木箱、衣物和被褥已经全部被许萱带走,因此显得清冷了许多。
闲不住的李无疾脱下履,爬到只剩下了一张木板的榻上翻滚着问:“四叔父,我昨天就想问阿母,要是你住这里了,等次叔父和婶母回来后,他们住在哪里呀?”
“等他们回来了,我就再搬出去,昨天阿母说了,房子一旦没人住,很快就会坏掉的。”李安容坐到榻边温柔的讲。
听到了的李无疾赶忙停下,随后像虫子一样拱到李安容腿上继续说:“我阿母确实这么说了,但这样搬来搬去不麻烦吗?”
“不麻烦,既然你想知道,怎么昨天不问你阿母呢?”李安容揉着李无疾松软的头发问。
李无疾瞥了眼站在窗边说话的李安君、陈显撇了撇嘴回答:“我怕阿母不高兴,怕她以为是我不想让婶母离开才问的。”
“嫂嫂是你阿母,她是最疼你的,怎会因为一句话而多想,以后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直接问她。”李安容抱起李无疾往窗户边走着说。
李无疾顺势趴到窗沿上,伸手拽了两片枣叶丢在了已经生灰的案上。
陈显回头打量着这个朴素的房间,指着空荡荡的西墙建议:“可以做两个矮橱放到那里,木箱放在上面,两边再放几个高橱,用来装被褥。”
“还有,可以换个大案,一半用来放竹简、笔墨,另一半用来放铜镜、木匣。”陈显俯身拾起枣叶接着说,随后又看向了北墙边的榻。
有些羞涩的陈显收回目光转向房门嘟囔:“可以织些粗麻布搭在榻上,夏天能防蚊虫,冬天还能暖和一些,最重要的是隐蔽一些。”
“这里原本也有的,只不过在我次兄走后,被二嫂嫂取下来改成布袋了。”皱了皱眉头的李安君细声补充。
屋内沉默了下来,陈显和李安容看着李安君皱在一起的小脸,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话。
李安君眨了眨无辜的眼睛看向俩人,正当她想转移话题时,被抱着的李无疾闹腾起来:“四叔父,快把我放下去吧,你勒着我的肚子了。”
听到后的李安容赶忙把他当回榻上,随后瞧见榻与墙面之间有个类似竹片的东西,他忙给李无疾穿好履,然后和陈显一起把榻往外挪了挪,发现是卷有三根竹片串成的竹简。
刺鼻的霉潮味瞬间散去,李安容伸手拾起竹简,随后递到窗外猛地甩着沾在上面的灰尘和蛛网。
收拾干净后,李安君和陈显走了过去,三人聚在一起看着上面的字迹。
李安君略微扫了一眼,激动的抓住李安容的袖子喊:“安容,是次兄的字。”
“次叔父的吗,上面写了什么?”感兴趣的李无疾赶忙跑过来揪住从李安容腰间垂下的布带问。
李安容弯下腰把竹简放到李无疾面前,伸出手指指着上面的字念:“吾知命数将尽,亦忧亦喜。忧有三,一忧不能见容取君嫁;次忧不能与萱共白首;三忧不能见吾侄牙牙学语。唯有一喜,即可与阿翁、阿母黄泉见矣。而今伏愿长兄、长嫂顺遂无忧。”
“四叔父,次叔父怎么没有提到我呀?”撅起小嘴的李无疾着急的问。
李安容压下从心底涌起的酸楚指着“吾侄”两个字解释:“无疾,这就是说的你。”
李无疾高兴的拿了过来,兴奋的跑到前院里趴到正在剥茧的宋云珠背后,把竹简递给她。
宋云珠甩干净手上的水珠接了过来,粗略的瞥了一眼有些模糊的字迹问:“无疾,哪里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