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蕉禾院,阿梨道:“郡主,这卷雨最是小心眼,你刚才也太冲动了。”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啊。
宁嬷嬷已经听说了前院的事,说道:“怕什么?打了就打了。郡主说得一点都没错,人家小两口还没亲热上.....几天呢,这就送小妾进来了。好在将军自己也不要,否则我定要回去禀报王妃。”
不管什么事,只要王妃出面,没有摆不平的。
姜培风敢这样做,一来是不怕得罪卷雨,二来是她知道李岩肯定会站在她这一边。
他才刚刚说过他只需要一心人,不需要三妻四妾。如果他收下了这几个宫女,那说明李岩此人心口不一。哪怕他是权益之计,姜培风心里也会给他减分。
要么就别说,说了就一定要做到。
还好,她没看错李岩。
这个妹夫可以。
姜培风的左手轻轻转动着右手食指上的玉扳指,片刻后吩咐道:“把我刚刚说的那番关于后方家眷的话传出去,特别要传到那些将领们的家里。”
宁嬷嬷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赞道:“郡主聪慧。”
就她所知,将领们带了太后赏赐的美人回去后,性格彪悍一点的主母已经发了火,不敢发火的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太后想笼络将领们可以理解,但实在有些着急了,这事办得不太妥当。
这回姜培风直接不收美人,而李岩亲自把美人送了回去。
锦宁郡主此举,无疑是一个风向。
当然了,他们可不敢像郡主一样直接把宫女给送回去,这些人是太后赏的,也不敢直接赶走。只能多给些银子,让她们想走的可自行离去。
大部分还是愿意拿钱走人的,在宫里虚度年华和给别人做小妾都不是好出路,有钱还能有自由,这个机会可不多。
姜培风的调子起得太高,什么“寒了后方家眷们的心”,因此太后在知道她送出去的宫女们走了很多后也不好发作。
正好下个月就是皇后的千秋节,她打算借机把命妇们都召进宫来,好好挽回一下形象,笼络一番。
太后揉着隐隐着痛的太阳穴。
姜培风那个丫头,这次做事虽然泼辣但又让人不好挑她的错,一定是雍王妃在背后给她支招。
雍王妃!
她的手在宽大的袍袖下悄然紧握成拳。
外人都以为先帝托孤给雍王是因为看重他,兄弟情深!其实,先帝只是想保证雍王妃一世富贵无忧而已!除了她没人知道,先帝深爱雍王妃,爱她恣意洒脱无所顾忌的性子。爱她爱到不愿意用宫廷枷锁来束缚她。
做夫妻做到什么地步最痛苦?
不是相看两厌,而是她爱他,可他却当她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可以托付事业的伙伴......
她的情意难道先帝看不见吗?这不是她想要的啊。
可她是国母,她要端庄优雅宽宏大度,她要包容一切......
“今日的香怎么熏得这样浓?”太后越揉头越痛,不耐烦地嚷了起来,“把窗户都打开,闷都闷死了。”
“是。”
......
李府送还太后赏赐的美人,雍王听闻后直摇头,“不成体统,嫁了人怎还如此胡闹。”
雍王妃柳眉一竖,“这才是我娄蝶云英的女儿。她若真忍气吞声收下那几个女子,我还看不起她呢。”
雍王温声道:“不想收送回去就好了,卷雨六岁起就跟着皇上身边了,这可是个真小人。”
王妃冷道:“知道他是小人,就赶紧料理了他。”
“皇上喜欢他。再说了,一个内侍而已,我也没放在眼里。犯不着为一点小事让皇上不快。”
皇帝赵霁身边的人,每一个雍王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卷雨自幼父母双亡,为了活命小小年纪就进了宫。
赵霁登基后亲自挑选了一批小内侍近身伺候,他是其中之一。他极聪明很会逢迎赵霁,渐渐冒了头,如今是赵霁身边最受信任的内监之一。
他如何一步步爬起来的雍王都看在眼里,但正如他所说,一个内监而已,哪怕来日坐到总管之位也只是一个内监,构不成威胁。
没想到卷雨很不安分,近年来开始私结朝臣,收了钱暗戳戳地在皇上面前进言,还偷偷在宫外买房置业。
他自以为做得隐秘,雍王全看在眼里。
卷雨早晚得铲除,但必须让他走得有些价值,可以再留一留。
姜培风打了卷雨,本以为太后会召她进宫,就算不斥责也得点一点她,但是并没有。
宫里风平浪静,听说正在筹备皇后的千秋宴。
皇后比皇上小一岁,今年十九,这是她在宫里过的第三个生辰了。
皇后不得宠,往年只是按着规矩来,今年似乎有意大办。
接下来的几天无事发生,宁嬷嬷的女儿聂蓉要生孩子了,她日夜都很挂心。她就这一个女儿,偏也是个任性妄为的,不顾宁嬷嬷反对嫁到了千里之外的归仁关,宁嬷嬷已经三年没见过她了。
宁嬷嬷丈夫早死,雍王妃做主把聂蓉接到府中教养。
培风和聂蓉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们两人性格倒是相近,关系颇好。
培风见宁嬷嬷思念女儿,便也不拘着她,放她去归仁关陪产,又另赏了许多钱物让她带去。
为了保证她一路的安全,培风又花重金为她在最有名望的镖局请了客镖。
方方面面都做到最妥当。
宁嬷嬷心中感怀万千,她和姜培风名为主仆,实则也和母女差不多了。
“嬷嬷放心去就是,我们会把郡主照顾好的。”阿梨送她的时候再三保证,“嬷嬷到了记得写信来报平安。”
有她们在宁嬷嬷自是放心的。
归仁关遥远,此时已经是十月了,宁嬷嬷再回来定要到明年了。
姜培风心里松了口气,耳根子终于能清净一阵了,不用每天被催着圆房。
最近李岩一有空就会来她这里坐一坐,不知为何,他每次来都会和她说一些打仗的事。
培风当故事听着倒也有趣,可以作为素材写进话本里。但这些事也让她更加明白,李岩真不是好惹的。
他心里有一头狼,一旦招惹就会被撕成碎片。
“那日我一时情绪失控打了卷内侍,没给将军惹麻烦吧?”
李岩道:“不算什么,庆功宴那晚我就已经拒绝过一次了。至于那个内侍,仗着皇上宠信他颇为出格。郡主教训得没错。”
那天他从宫里回来后张氏就把他叫过去,将姜培风这两年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他。提醒他不要被姜氏的表面功夫所迷惑。
他又询问了大哥大嫂和李如月,他们说到姜培风时言辞闪烁但也没有恶语相向。
李岩不由得想,难道姜培风为了帮雍王,因此故意演戏想套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