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前锋已至水角村,并没有继续前进,正在村外观察,并派出人马向四面搜索,清军似有就地休整之意,我军哨探已暂时撤离至隐蔽点,以免被清军探马发觉。”
“清军探马已经越过永宁县境,正向永宁县城方向探索前进,各处哨点正在标定清军探马的搜索路线。”
“清军辎重队保护严密,有披甲骑兵往来巡视,清军主将似乎是有意控制与后队的间隔距离,行军速度渐渐放缓。”
一封封军情被送进了上沟村外那座隐藏在山林之中的山神庙里,这座山神庙成了红营临时的前敌指挥所,侯俊铖的那张地图被挂在一面墙上,被当作清军标志的竹钉正在地图上不断挪动着,代表着红营的几块红布,也在地图上不断的活动着。
侯俊铖背着手站在地图前,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侯俊铖头也没回,微笑着评价道:“这伙绿营不愧是在战场上和吴军硬碰硬的‘精锐’,一路行来,一点缝隙都没放给咱们,架势摆得规规整整,就算是对付咱们这些‘山贼’,用牛刀杀鸡,也会把刀磨得锋利无比。”
“若那清狗的主将是个昏庸的,这些绿营是一堆不堪一击的废物,清狗那王爷也不会把他们派来吉安这般紧要之处了!”抱着一堆文册走来的牛老三将那些文册堆在桌上,汇报着最新的情况:“郁寨主......不对,郁翼长传来消息,左翼已经抵达小岭山位置,加上在小林村外隐蔽的时翼长的右翼,我军已经基本完成对清军毕经之路的布置,只等清军进入口袋了。”
“让他们耐心等待,两翼的兵马都必须严格听从指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一兵一卒出动,否则军法从事!”侯俊铖严肃的吩咐道:“这支清军不像咱们以前对付的那些官绅团练和官府民壮,是战场上滚出来的精兵,主将也是个谨慎的家伙,不把他们拖疲拖瘦,绝不能强行和他们开战。”
“两翼的任务是在清军退兵之时展开追击,他们是制胜关键、是封喉的一刀,不能轻举妄动,其他的事,交给各个游击队就行了。”
牛老三认真记下,继续说道:“应掌事还在指挥县城里的工作队劝导永宁县城的居民离城避祸,只是效果嘛........愿意跟俺们走的,早就已经在石含山里了,城内还有上万的城民,不管俺们怎么劝,都宁愿留下来。”
侯俊铖默然一阵,叹了口气:“你亲自去永宁县一趟,小心别被清军探马发现,告诉老应,我是希望他们留到最后一刻、清军接近永宁县之后再撤离的,老百姓们,能带走一个是一个,但我也不希望他们把自己置身危险之中,白白丢了性命,如果他们现在撤回来,我不反对。”
牛老三点点头,安抚道:“侯先生放心吧,永宁县城明面上还是在清廷手里的,清军在县城里再怎么也不能做得太过分,村寨里头反正没人管,百姓又分散居住,影响有限,清军就算屠村朝廷估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清军若是要屠城,屠的还是自家的城,清廷再怎么不想管也得找人背锅了。”
“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总不能指望清军有什么良心.......”侯俊铖知道牛老三说的有理,吩咐了一句便略过这个话题:“以我的判断,清军发现沿路村寨都是空村之后,必然是要直往永宁县城而去的,从现在开始,各个游击队都要发动起来,我要让清军一路都不能安生,心惊胆战的进城!”
水角村,村子处在一个建于宋朝年间的大水袱洲的东南角,故此得名,此处风景秀美、清雅别致,于袱洲之畔可观群山、可赏田园,颇受江西文人雅士的欢迎,永新的不少附庸风雅的官绅商贾,也大多选在这袱洲之畔建草庐别居小住。
不过这等风雅之处和水角村的百姓无关,相反,那些在袱洲旁兴建别居雅室、庄园围楼的官绅豪商时常要和他们争抢田地,而且宋代之时建造这座袱洲,本来是为了方便周围的百姓灌溉田地,但到了如今,这座袱洲变成一个“旅游胜地”之后,当地地主为了在士林扬名,便不再允许百姓用袱洲灌溉,甚至不准村民靠近袱洲,以求“往来无白丁”。
何冲曾经也跟着一些官吏来过此处观景,对于水角村只记得那是一座破败的村子,与袱洲周围那些庄园别居显得格格不入,当时心中就在想着,这么一座村子,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当地的地主官绅赶走清散、彻底消失吧?
但如今再来此地,水角村还在,周围那些庄园别居,却大多消失得一干二净。
如今的水角村和他印象中的大不一样,原来那些破破烂烂、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吹倒的破屋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间竹木和泥瓦做成的屋子错落有致的分布在一道低矮的村墙之中,村墙之外,是一块块整齐方正的田地,明显是经过清丈和统一的规划,将每一户人家那些分散而凌乱的田地抹掉分界、连成一片。
一条崭新的道路从村口向着永宁县的方向蜿蜒而去,道路两旁栽种着整齐的柳树,远处的青山和何冲所在的丘陵,栽种着不少油茶树,这种油茶树的树苗并不便宜,普通的农户家庭很难买的起,何冲心中猜测,恐怕是那些红营买来栽下的。
不仅是这些油茶树,道路、村寨、田地,恐怕都是那个红营建造起来的,寻常的村庄,村民农户养活自己都困难,哪里会有余钱和精力去搞这些基础建设?
“这红营......是真把自己当官府了啊?”何冲轻声念叨着,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浓烈,就在此时,作为前锋先赶到水角村的一名守备策马迎了过来,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脸上还划了一道血痕,让何冲心中一惊,赶忙问道:“怎么了?尔等遇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