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
冷意欢那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犹如孤雏泣诉,凄凄切切,令人恻然。
夜澜清那高大修长的身影立在她的床前。
看着她眉头紧蹙的样子,困于梦境的痛苦模样,不由得心中一疼。
此时,冷意欢嘴里低声说着:“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杀人……不是我……”
说着,眼角流下了泪来。
夜澜清微微皱眉,竟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伸出了手,轻轻地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突然这时,冷意欢像是感受到了一般,猛地睁开了眼睛,“啊!”
“小姐!怎么了?”
云珠一听到声响,连忙从偏房跑出来,点燃了屋里的蜡烛。
冷意欢神情恍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怎么感觉,好像方才有人在这里一般。
云珠看着她眼角带泪,不禁心疼了起来,“小姐,你是不是又梦魇了?”
冷意欢点了点头。
随后,云珠便拿出了锦帕,轻轻擦去了冷意欢脸上的泪痕,小声嘟囔着,“定是因为今日遇到了那赵家小姐,所以小姐才会做噩梦的。也不知道那状元郎怎么会看上她这么飞扬跋扈的人。”
冷意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云珠,小心祸从口出。”
云珠吐了吐舌头,“这是在我们府上,不会有人听到的。”
这时,晚风袭来,冷意欢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缩了起来。
云珠立马起身,“小姐,我去关窗户。”
在拉紧窗户的时候,云珠突然疑惑了,心中暗道:奇怪,我记得小姐临睡之前,我已经把窗户关了呀。
此时,夜澜清立于墙头,阴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冷意欢的屋子,吹灭了烛火,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他伸出了右手,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眼泪,那么冷,那么痛。
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难道,他真的做错了?
隐藏在暗处的羽飞和莳安,直到夜澜清回屋了,这才敢正常呼吸。
毕竟,他方才周身的阴郁之气太重,稍有不慎,恐怕又要被抓去陪练剑了。
羽飞碰了碰莳安的胳膊,小声问道:“诶?你看到了吗?”
莳安面无表情地回道:“你看到了,我便看到了。”
“这么说,主子真的进了冷小姐的闺房!”
羽飞吓得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不是,主子进去干嘛呢?”
莳安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我劝你,若是想活命的话,就当今晚什么也没看见。”
“没看见?可你明明也看见了呀!”
莳安无语地摇了摇头,“朽木不可雕也。”
“呀!你怎么能骂人呢!”
翌日。
王铁牛便启程回去了。
福伯,王婆子,还有云珠他们早早就起来帮忙收拾行李,把所有能带的东西都装上了马车。
王铁牛看这架势,都吓了一跳,“意欢,你怎么给我准备了这么多东西,搞得我像是来进年货似的。”
“我还嫌不够呢。”
冷意欢笑了笑,“这些糕点糖果等零嘴,你带回去给孩子们吃,哦,对了,还有这一箱书,我之前教给他们的那些,他们应该都看腻了,还有这些补品和药材,给岛上的邻居都分一分,我看看,还差什么……”
“什么也不差了。”
王铁牛拉住了冷意欢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意欢,我真的要走了。”
冷意欢咬了咬唇,不舍在心中蔓延,“我再送送你吧。”
最后这一送,冷意欢把他送到了天都城门。
“好了,意欢,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送到这里吧。”
冷意欢的眼眶微红,“铁牛哥,你们都要好好的。”
“放心,我们都好着呢。倒是你……”
王铁牛明亮的双眸染上了一丝担忧,“这次来,我才知道,天都的确是个是非之地,你在此处也是如履薄冰,意欢,无论如何,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冷意欢点了点头,“我知道。”
“还有,景澈的确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你再考虑考虑。哎……本来还想和他好好道别的,看来是不行了。”
正在这时,他们的身后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两人转身一望,便看到了宋景澈骑着一匹快马快速地赶来,“铁牛哥!”
行至跟前,宋景澈一个帅气地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利落。
他走到王铁牛面前,笑着说道:“还好赶上了!”
王铁牛开心地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用拳头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给你送行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能不来呢!”
“既然你来了,有件事,我得拜托你一下。”
“铁牛哥不用客气,但说无妨!”
王铁牛看了一眼冷意欢,这才说道:“以后意欢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宋景澈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拍了拍胸口,“放心,我保证你下次再来天都的时候,意欢小姐定是白白胖胖的。”
“噗嗤……”
原本沉浸在离愁别绪的冷意欢,被他这话给逗笑了。
“哈哈哈……”
宋景澈和王铁牛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双双笑了起来,不约而同地说道:“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
目送着王铁牛的马车渐行渐远,一直强忍着的冷意欢,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熟悉的人离开了,心里难免空落落的。
宋景澈看着她,有些局促地安慰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谢谢。”冷意欢轻声说道。
宋景澈腼腆地笑了笑,“其实,意欢小姐,我应该同你道歉才是。我事先并不知道如意楼之事,不然,我定不会选在那里为铁牛哥饯行。”
冷意欢目光淡淡地看着他,“那你如今知道了,又该如何?”
“我只希望意欢小姐能明白,且停且忘且随风,且行且看且从容。”
冷意欢微微一愣,没想到,他并没有嫌弃她,而是在安慰她。
“如果我说,我没有杀人,你信吗?”
宋景澈爽朗一笑,目光坚定,“我信。”
冷意欢的心猛地一颤,她微微皱眉,“为何?”
为何曾经最信任之人都未曾信她,而眼前之人却相信。
“因为是你说的,我便信。”宋景澈温柔地看着她,“我可以帮你查清当年的真相。”
冷意欢淡淡一笑,“真相并没有那么重要,他们要的,不过是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