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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给你,我刚刚捏的娃娃。”

顾时彻皱了皱眉,不太情愿接过那坨泥土。

“好脏啊。”

“脏?这才是当小孩的乐趣,当长大了再玩泥巴,别人都会笑你。”

“所以,一定要在恰当的时间,做恰当的事儿。”

“你往后的人生都是大人的角色,只有现在才是专属小孩的时光。”

陆崎拍了拍胸膛,一副小孩哲学家的模样,高深莫测。

顾时彻捧着那坨泥巴,勉为其难收下了。

“喂!小孩,你要荡秋千吗?我推你。”

“谁是小孩,我才不小呢。”顾时彻不高兴皱了皱眉。

“可是...你比我矮呀,小矮子。”陆崎咯咯笑了。

他没想到,多年以后,这个曾经比他还矮半个头的顾时彻,以后单手能把他拎起来。

陆崎还得仰着头看他。

小小的顾时彻坐在秋千上,被陆崎推着后背。

他满是泥泞的手在顾时彻名贵的衣服上,留下两个小而深的巴掌印。

顾时彻双腿荡在半空中,突然笑了出来。

他手攥着两根铁链,仰头看着天空,又开始哭了起来。

陆崎没有推他了,默默拉着秋千两旁的铁链,停稳。

他看着顾时彻流泪的样子,以为他是想妈妈了。

陆崎拿着他脏兮兮的衣袖,凑上前去给顾时彻擦眼泪。

“习惯就好。”

“我以前也经常哭,我也想妈妈了。”

他强忍住眼泪,尽量克制自己不在小弟面前哭出来。

“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懂不懂,不准哭了!”

陆崎挽起衣袖,稚嫩的皮肤上有一道道血痕。

“我还不是被打过,但我从来就没哭,我就笑!笑得越大声越好!”

陆崎大大咧咧笑起来,露出漏风的门牙。

顾时彻看着他做鬼脸的样子,咯咯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顾时彻被一群黑衣保镖押了回去。

保镖将顾时彻手中的泥巴娃娃嫌弃丢在地上。

这时,陆崎才知道,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那辆车,看着就很贵,车头还有一个带着翅膀的金色小人。

院长曾警告他们,看到这种车要离远点,不然十条命都不够赔。

顾时彻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三回头望着他。

陆崎举起涂满了泥巴的手,朝他挥手:“喂!那小子!记得回来玩啊!”

“我!等!你!”

顾时彻站在车门边,高举双手,朝他振臂挥舞。

他学着陆崎,咧着嘴对陆崎笑。

陆崎心口有些酸,看着顾时彻笑的样子,憋屈说了句:“笑得真难看,他还得再练习。”

......

陆崎坐在站台上,广播中的机械音不停在催促他上车。

“请不要逗留,您已故的家人在终点等您。”

陆崎把那张车票攥得皱巴巴的,缓缓站起身来。

“认命嘛,二十年后咱又是一条好汉!”

“只不过...老天能不能...让我过得不要这么苦。”

“给我投胎个好家庭吧,负责的爸,貌美的妈,最好再来一个乖巧的妹。”

陆崎站起身,回头望了望车站入口。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入口,像小时候对着车边的顾时彻挥手一样,大喊。

“喂!那小子!你别来找我啊!”

“我这次不等你了!”

“你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等成小老头再来!不然又要跟我抢排骨!”

陆崎的声音回荡在月台周围,惹得彼岸花在摇曳。

他转过身,手握住列车的把手,一只脚踏上列车的地板。

良久,另一只脚都没有跨上去。

突然,广播传来一阵女声。

“陆崎先生,您的朋友正在找你,请你迅速离开车站。”

“陆崎先生,您的朋友们正在找你,请你不要上车。”

陆崎怔住,他颤抖着,拿起手中的车票查看。

车票在他半透明的手心里支离破碎,化成一小撮尘埃,随着风飘荡到那一大片彼岸花之中。

陆崎踉跄退后几步。

他孤身一人站在站台处,开始大笑起来。

陆崎对坐在列车内的人咧开嘴,大笑不止。

他眼泪沿着脸颊滴落,笑着振臂大呼:“我朋友们来找我!”

“他妈的!我朋友们来找我了!”

“老子有朋友来找我了!”

陆崎跪在站台上,大哭:“我的朋友们都来找我了...”

“我才不是一个人!去他妈的终点!”

他笑着哭着,对着列车上要离去的人说:“我今天不上车,我朋友在等我!”

“等我成了小老头,咱们有缘再见!”

......

无影灯熄灭。

陆崎生命特征平稳,终于渡过了手术难关。

他被转入普通病房。

江晚晴和顾时彻坐在病床边,哭得梨花带雨。

听见他们的哭声,陆崎无意识喃喃道。

“我...朋友们都在...找我了。”

“我得...走了,下次...再见。”

顾时彻和江晚晴扑过来,一人拉着他垂在床边的手。

“陆崎!”顾时彻唤着他的名字。

江晚晴抹着眼泪:“陆崎哥哥...你快醒过来,再不起来,巧克力蛋糕我都吃完了。”

陆崎艰难睁开眼。

他缓缓转过头去,望着顾时彻红肿的眼眶,皱了皱眉。

“你...哭起来真丑,还是...别哭了。”

顾时彻本来还悲伤着,突然笑出声。

陆崎又转过头,望着江晚晴。

他的右手被江晚晴紧紧攥住。

陆崎气息虚弱,看着她头上的伤,不太开心。

“有人...欺负晚晴妹妹吗?她打你了?怎么...怎么受伤了...”

江晚晴泪光楚楚,摸着额头的伤:“对,有人欺负我了,陆崎哥哥快起来帮我。”

陆崎艰难扯过唇角,腹部还有些微痛。

“你...还是叫...时彻哥哥帮忙吧,我...我脑力工作者。”

“和他这种糙汉...有本质区别。”

“晚晴啊...一定要按时吃药,积极治疗...病才能好。”

江晚晴哭着点头:“好,我都听陆医生的,你还得快快好起来,给我治病啊。”

“好,我马上就好起来了...”

陆崎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门外,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不悦喊一句。

“这位病人,躺好!”

这声音...怎么跟最后广播中的女声一样...

......